那天从审察司回来后,穆寒吩咐让卫展风小心跟着莫嗔,有什么情况随时来报道。

隔天,京兆尹府再次接到一宗少女暴病的报案,跟之前的四起案子一样,死者父母都宣称死者是暴病而死。

赵胜哪里敢耽搁,将柳家来报案的家丁强制扣留在京兆尹府,然后冲冲就赶过来审察司。

这一次出事是城西的柳家,死者是柳家的嫡二小姐柳清瑶,年十六。

穆寒立即带人赶往城西柳府。

柳家愁云笼罩,府中一团忙乱,哭声滔天,尤其是柳夫人已经哭晕过去了三次,柳老爷也一脸愁眉苦脸,但还能支撑得住,管家正在指使下人准备后事。

当柳老爷被告知审察司的首司大人已经在门口时,吓得当场就怔住了,手中的杯子掉落在地上也没有察觉。

首司大人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来柳府呢?柳老爷是个精明的生意人,心思转了一圈,眉头就蹙了起来,心中明白这事情估计瞒不了了。

所以在穆寒说明来意,并提出要验尸时,柳老爷只是犹豫了一下便点头答应了。

虽然他们赶到柳府的动作很快,可是尸体还是被破坏了,尸体被擦拭了一遍,脸上的泥土之类也被擦掉了,尸体上很多印记都被擦洗掉了。

死者的症状跟之前四起案子大同小异,但桑柔注意到有一个地方很不像。

这次的死者柳清瑶下||身没有红肿的迹象,指入阴||门,有黯血出,这说明柳清瑶还是处||子之身,她并没有遭到侵||犯。

出事的过程也基本一样:先是失踪了一天一夜,之后在城西的茗杨山上找到了死者,死者全身赤||裸躺在血泊之中,柳家夫妇商量后,也放弃了报官的打算,毕竟这关系到死者以及整个柳家的声誉。

“那你有没有在血泊上看到一朵白色的花?”桑柔忽然插||进来问道。

“白色的花?”柳老爷凝眉想了一下:“好像有吧。”

柳家对当时现场的情况一问三不知,但可以确认的是,血泊中的确有一朵白花,但不知道什么花。

从柳府出来,他们到案发现场勘查了一遍,只是现场的环境也被破坏掉了:泥路上到处都是大小不一的脚印,重叠在一起,就算里面有凶手的脚印,也分不出来。

柳家为了不被人发现,还将被血沾染到的泥土全部铲掉,又从附近的地方重新挖了一些泥土埋上。

这导致他们在现场一无所获。

穆寒让卫展黎继续去监视莫嗔,换卫展风回来,卫展风一回来听到又出命案了,顿时一怔:“我昨晚一直没有离开华榕寺,莫嗔从戌时回房后,就一直没有出来过。”

“你确定在屋子里的人是他?”穆寒凝眉再次确认道。

卫展风肯定地点点头:“是的,属下每个一个时辰会通过屋顶的瓦片偷看房间里的状况,昨晚他回房后,抄写一个时辰的经书后便上床了,凌晨丑时时起来过方便,但不到几息就回来了,后来一觉到天亮。”

案子进入了一个死胡同,穆寒扬扬手让卫展风下去。

桑柔看他眉心深锁不展,走到他背后为他按摩两边的太阳穴:“我们将脉络重新梳理一遍,或许有什么线索是我们遗漏了的,反正你不用太担心,就如你之前说的,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凶手总会被绳之以法的!”

穆寒嘴角微微上扬起一个弧度,伸手抓住她的手,十指相扣。

“你最近不要自己一个人出去,要是有事情要出去,就带上展风,知道了吗?”

她笑道:“你这是担心我被人掳走?”

他点头:“是。”

他看她粉唇滴樱,容色含羞,似一朵春天枝头上绽开的第一抹春色,美得让人怦然心动。

纯黑的眼眸微微一黯,他将她拉坐到自己腿上,俯身覆盖了上去。

“唔……你怎么又这样了……”

他原本是真的没打算干什么的,可无奈美人太秀色可餐,他没法坐怀不乱。

****

连续下了几天绵绵的细雨,早上起来,桑柔推开窗,发现终于放晴了。

清晨的微风带着些许的凉意,吹在脸上凉丝丝的,她忍不住打了冷颤,嘴角却扬起了个上扬的弧度。

春回大地,到处一片生气盎然,晨曦中随处可见麻雀穿梭在树丛中的身影,阳光下,这种静谧的美好让她心头充满了喜悦。

这段日子,是她过得最开心最幸福的时光。

她爹的双腿在辛大夫的医治下,已经能拄着拐杖下床行走了,她爹像个孩子一样喜极而泣,她也跟着红了眼眶。

这么多年了,她真是一点也不敢想象她爹还能再自己走路的一天。

她和穆寒的感情也越来越好,他有空的时候,他总是喜欢粘着她,牵着她跟她十指交缠。

他当着她的面亲手给她雕刻两个小人偶,还是一男一女,只是这次是两个小孩子,他说希望以后生两个孩子,一男一女。

她拿着那小人偶,羞得脖子都红了,却是满心的欢喜。

只是他还是不愿意给她看那个像她的人偶,她的好奇心被提到了最高点,他就是不敢满足她,她气得牙痒痒的。

他还说,等手上的案子结束后,就带她去拜祭他的父母,他说他的父母知道他给他们陆家找了这么美的媳妇,他们肯定很安慰。

她又高兴又为他心疼,想想这一路走过来,真的就跟做梦一般。

想起两人第一次见面时争锋相对、互相毒舌的样子,她忍不住弯了眉眼。

她正在思苦忆甜,她爹过来,跟她说他要回城北一趟,去感谢以前那些帮助过他们的老邻居们。

她不大想见那些人,她爹也不勉强,她给了银子,让个小厮陪她爹一起去,她爹嘴上虽然说不用,可扬起的嘴角却一早出卖了他的想法。

她将他爹送出门,嘱咐他早点回来,他爹满口答应,可是她等到夜幕降临,还是没有等到她爹和小厮两人的踪影。

她开始有些不安了起来。

“秦姑娘你别急,我这就安排马车,我们先去城北找一下。”刘承明知道后立即提出要陪她去城北找。

她点头,跟着刘承明还有卫展风一起去了城北,却被告知她爹在日落之前就回去了。

“一个多时辰了,我爹他出事了。”她心中的不安在加剧,不祥的感觉越来越浓。

“秦姑娘,你别乱想,或许你爹已经回去了呢?”刘承明再次暗卫。

可回到穆府,还是落空了,她爹没有回来。

一个小厮急匆匆跑进来,气喘呼呼道:“秦姑娘,外面有个妇人,说有人让将这东西交给你。”

小厮手中拿着的是个食盒,她急忙打开一看,却吓得几乎晕死过去——食盒里面放着一只血淋淋的手。

那手粗糙苍老,尾指还多出一小节,是她爹的手!

她坠入冰窖,何妈过来抓她颤抖的手:“桑柔啊,你别哭啊,那可能不是秦老爹的手,你再认一认。”

她眼泪簌簌下掉,她想控制眼泪,却只让它流得更凶。

“他们尽管冲着我来,为什么要对我爹下手啊?他苦了一辈子,这才刚享一点清福……何妈,是我害了我爹!”

何妈他们一直安慰她,可她的眼泪停不住,更控住不住脑子想象她爹被人杀死的样子,她一下子就失去了理智。

她冲出暖香斋,一股气跑到问梅阁,刚好看到从厢房里面走出来的穆谷雪,她疯了一般狂冲而去。

丝竹看她样子不对劲,立即将穆谷雪反推回厢房,门“砰”的一声在她面前关上。

“穆谷雪,你给我开门!”

“你把我爹还给我!”

她不管不顾地拍着门大喊。

穆谷雪起初还好声好气问她怎么了,最后也有些不耐烦了:“秦桑柔,你到底发什么疯,你爹不见了你找我出气算什么?”

“穆谷雪,你一次两次对我下手,我都忍了你,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对我爹下手!”

“你有病,我听不懂你说什么。”

“你要是心里没鬼,你就出来跟我对质,你出来啊!”

她拍到手都痛了,穆谷雪就是不开门,下人也不来帮她。

何妈都劝说跟穆谷雪没关系,她不知道该从何解释,这一桩桩的事情太多了,可她手中却一点证据都没有。

她脑子几乎要炸开一般,身子又冷得如立冰窖。

不知道拍了多久,忽然一个黑影笼罩过来,有人拉住她的手,扣进她的指缝里,将她拽过去。

她撞进一个怀抱里,一只手抹去她脸上的泪水:“别哭,我回来了。”

她抬眸,泪眼看到他一脸心疼内疚地看着自己,她丢盔弃甲,溃不成军,她想问他怎么不早点回来,她想说是穆谷雪搞的鬼,却只默默地流泪。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他连连说了两声,将她抱起来,然后对卫展黎和卫展风道:“请穆小姐出来。”

他的声音冰冷淡漠,夹杂着可寻的怒气,穆谷雪在里面听到,当场就泪目了。

“穆小姐,您是要自己出来,还是要我们进去请你?”卫展黎开口问道。

房间里面一度没有声音,在卫展黎问到第三遍的时候,门终于“吱呀”的一声从里面被打开了。

穆谷雪一眼就看到穆寒,他坐在亭子里,将桑柔抱坐在他腿上,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柔声安慰,那温柔呵护备至的样子,是她一辈子都没有看过,却一直渴求的东西。

穆寒一个冷眼夹着风雪扫过去:“穆谷雪,你最好自己招了,否则本官不介意对你用刑。”

他叫她穆谷雪,他不相信她,他还当着那么多下人的面给她难堪,他是真的一点都没有为她着想过!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对她啊?她有哪点是比不上秦桑柔的,为什么他就不爱她?

“慎远哥,不是我干的。”

“雪儿是你弄死的,林婶是你特意安排的,我之前不拆穿你,是想还你们穆家的恩情,事不过三,我已经仁至义尽,你再不招,我只好让人将你押下去。”

穆谷雪浑身一抖,美眸里充满了惶恐:“你说的那些事情是我做的,可是这次不是我,我没有让人绑架秦桑柔她爹。”

“你不用狡辩了,穆谷雪,还让人砍断了穆寒送给我的木雕,还有那次我被人扔花瓶,你哪一次不想置我于死地?”

穆寒眼眸骤紧:“木雕被砍断了?你怎么没有告诉过我?”

“我……怕你为难。”

穆寒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他说过不让她受委屈,可他根本没做到,穆家的恩情压在他头上,却要她来承受委屈。

穆寒恨不得想抽自己两个耳光。

“木雕是我做的,林婶也是我安排的,雪儿也是我叫人弄死的,可是我没让人要你的命,我没有!”穆谷雪的情绪也崩溃了。

“来人,将她押下去,她若是不招,就按照程序来。”

“你……慎远哥……”穆谷雪因为过于震惊,反而忘记了流泪,她真没想过有天他会对自己下手。

穆谷雪连同她的丫鬟丝竹一起被关进牢房。

穆寒不顾下人的眼光,将一直颤抖的她抱回了隐月楼。

他将她放在床上,让她睡一觉,她摇头,说自己睡不着。

“如果,我说如果真是穆谷雪做的,你会怎样?”

到时候穆候阎会给他施压,若是他对穆谷雪下手,他也会成为众人眼中忘恩负义的代表。

她知道他的为难,可是她憋得难受。

“如果是她,我会依法惩治,只是这事,还有扔花瓶那事,都不是她做的。”

她瞪眼:“不是她,那是谁?”

“孙妍。”

她琢磨着这个名字,过了一会,如同被雷击一般,眼睛瞪得更大,她几乎忘记了这个人。

“上次张贵的事情,也是孙妍?”

穆寒点头,将她一把抱住:“应该也是她,只是我手中还没有拿到确切的证据,加上她父亲的身份,我暂时动不了她,不过你放心,我会将秦叔救回来的。”

提到她爹,她的眼泪又流了出来。

“你明知不是穆谷雪做的,那你为何还要关押她?”

“我怀疑她见过孙妍,还有,她如此对你,她理应受到惩罚。”

他这样算是公报私仇,可她……好喜欢,好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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