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漫着一种破旧腐朽的气息的屋内,一个年轻的女人躺在房内唯一的木板床上,她双眼闭着,脸色惨白,毫无血色,不知已经昏睡多久了。

  床边,一个瘦瘦小小的男孩踩在小板凳上,他穿着打着补丁的不合身的衣服,努力的垫起脚看着床上的女人,小男孩脚上的一双布鞋同样打着补丁不说,鞋头还破了几个洞,脚趾头都露出来了,此时,他那张瘦的过分也白皙的过分的小脸上挂着泪痕,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满是担忧和害怕,嘴里带着哭音喊着:“妈妈,妈妈……”

  不知喊了多久,终于,床上的女人发出一声微弱的声音,睫毛轻颤了几下后,慢慢睁开了双眼。

  小男孩瞬时露出笑脸,惊喜的叫道:“妈妈!”

  此时的江成诗头晕的厉害,肚子更是一抽一抽的疼,她一时间看不清周围的样子,眨了好几下眼睛,眼前才逐渐清明。

  “敛敛……”江成诗不敢置信的喃声道。

  眼前的仿若水晶娃娃般动人的小男孩不是别人,正是江成诗的儿子江敛。

  说起来也是可笑,虽然江敛是江成诗生的,但江成诗并不知道江敛的爸爸是谁。

  中考后,江成诗为了赚高中学费,经人介绍在长济市的一家夜总会当服务员,有一晚,她被一个男客人灌了酒,意识到男客人要对她图谋不轨,她赶紧找了个借口逃走了,却不想,男客人居然在酒里下了迷药,迷迷糊糊中,她随手推开了一间包间的门,撞入了一个宽阔又坚硬的怀抱里……

  后面的事她就记不清了,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白天了,包间里只有她一个人,她的衣服被撕烂了,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的江成诗大哭一场后,辞了夜总会的工作回了家。

  江成诗努力想忘掉那一晚的事,然而,两个月后,她怀孕了,未婚先孕在八十年代的农村是件丑陋、肮脏甚至邪恶的事情,所有人对江成诗都是一副义愤填膺和尖酸刻薄,看着江成诗的目光仿佛她刨了人祖坟一样。

  江成诗不是没想过堕胎,甚至,她都已经躺在医院的床上了,可当看到医生的嫉恶如仇,对着另外一个未婚先孕女孩的类似惩罚性的恐怖手段,耳边充斥着女孩的惨叫声以及医生的怒斥声,“不许叫疼!舒服的时候怎么没想到现在呢?”

  江成诗吓的从床上跳了下来,冲了出去。最后,她生下了孩子,取名江敛。

  因为江敛,江成诗被迫辍学,后又外出打工,母子俩在一起相处的时间很少,直到江敛十六岁那年出车祸死了,如阮夕今所说,被一辆大卡车压成了一滩肉泥。

  可是眼前的江敛却只有两岁左右时候的模样,这让江成诗直接愣怔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因为她太过思念江敛,所以她才会梦到这样的场景?

  “妈妈,你不要屎,我、我害怕……”江敛见妈妈直愣愣的盯着自己瞧,一副傻了的样子,他又忍不住担心起来,他伸出一只手,想去触碰妈妈,但那只比鸡爪子好不了多少的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去,他知道,妈妈其实不太喜欢他。

  过了几秒钟,江敛鼓足勇气再次伸出手,这次,他的手才刚伸过来,就见江成诗也伸出了一只手,将他的手握住。

  手心里的小手有些冰凉凉的,触感异常真实,江成诗猛的睁大了双眼,她不是死了吗?怎么又能有感觉了?而且她瘫痪了,是动不了的,怎么现在又能动了?江成诗本能的感觉到不对劲,握着江敛的小手的手下意识的紧了紧,这让原本沉浸在妈妈主动握他的手而诧异、欣喜中的江敛忍不住痛呼出声,“妈妈,疼~”

  江成诗赶紧松开了江敛的小手,与此同时,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

  这是一双纤细的手,手上长了几个茧子,并不多,还有一些大大小小的伤口,从这双手可以看出手的主人很年轻,平时却没少干活。

  尽管如此,却也比她的手好太多,她的手曾经严重脱皮又冻疮,所以尽管后来她用心保养,却依旧粗糙,关节肿大,一眼看去,根本不像是一个女人的手。

  所以,这不是她的手。

  不过一瞬,江成诗就否定了刚才的想法,因为她看到了她左手手掌心中的一颗红痣,那颗陪伴了她四十一年的红痣。

  这是她的手,只不过不是她后来熟悉的手,确切的说,是她以前的年轻时候的手,遇到于燕至之前的手。

  江成诗不明白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不是梦境,而本该被活活饿死的她没有死,反而还看到了两岁时候的江敛。

  脑海里最后的记忆,除了阮夕今炫耀得意又嘲讽的声音,就是在黑暗中她逐渐失去了意识。她一直被关在储藏室里,储藏室,对了,储藏室,她应该是在储藏室里的,而这儿,并不是储藏室。

  撑着身子慢慢的坐起身,与此同时,江成诗抬眼打量着四周,屋内只有一个很小的窗户,房顶孤零零地挂着一个小灯泡,因为没有开灯的缘故,所以整个屋子很昏暗,饶是如此,也足够江成诗打量的清楚,除了因为这屋子很小,不过十来平米外,还因为这屋里的陈设实在过于简陋,除了她身下的木床外,屋内只有一张挺破旧的木桌子,木桌子上放着一个掉了漆的水瓶,水瓶旁边放着两个同样掉了漆的白瓷缸子和一个巴掌大的小镜子,墙边摆放着一个掉了一边门的木衣柜,木衣柜的上半层摆放着好几摞书,下半层是放衣服的。

  江成诗错愕惊诧极了,这如此残破寒碜的屋子分明就是她曾住了四年多的地方,从十七岁住到二十一岁,还有她身上穿着的衣服,是她已经去世的生母汪沫的衣服,因为穿的时间太久了,缝缝补补又三年,补丁多的都快要看不出来原来的衣服是什么样子了。

  ------题外话------

  不出意外,每天上午七点更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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