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好笔录的三人坐在警局等韩晴。
桃子去旁边的超市买了瓶冰水和煮熟的鸡蛋, 剥壳后裸出白嫩的蛋身，用纸将它包裹住，小心地贴在白艺的右颊轻轻滚动, 消肿。
白艺分神地想着心事，目光定在某个位置，久久未动。
片刻后, 韩晴抵达警局。
一下车便立马跑着进门, 隔了个拐角，瞧见白艺。
连忙加快步伐, 转瞬, 站在女人身前。拉着她的手四下相看：“除了脸上的红印，哪还有事吗？摔着没……诶不行不行, 快跟我去趟医院做个全身检查。”
“我没事, 韩姐。”白艺说。
“怎么会没事，做个检查要不了多少时间，你这样我心不安。”
“可是……”对上女人关切的话语，白艺说不出拒绝的话, 压下劳累，吐字：“好。”
坐上门口的车，白艺靠在车椅上, 阖眼休息。
韩晴拿着平板，还在轻声和工作室商量处理的办法，谈及发声明时，白艺突然说：“韩姐，别再发声明让粉丝平白无故担心吧，反正事儿已经过去了。”
女人声音一顿，抬眼瞧她, 和对面商量了几句，说待会再聊便挂断。
她语重心长道：“白艺，这件事很严重，我们没必要容忍私生饭的恶劣行为，必须要让大家还有粉丝知道危害性，诉讼还有声明，我觉得是要的。”
“那个私生饭是进了警局，但最后结果不过是拘留了几天，于她来说，有什么实质上的损失吗？”
白艺沉默，哑声：“没有。”
沉默须臾。
前座的桃子转身，赞同韩晴的做法：“姐，我害怕到时那个疯女人拘留期一到，私生行为更过分和严重。我怕……”
白艺垂着脑袋，没吭声。
很清楚桃子没说完的话是什么。无非是到时那女人更严重的做法。但她犹豫的点是，谢妄。
那个人，是他的私生饭。如果谢妄知道是因为他，造成这件事。心里肯定存下个疙瘩，会难受，会不高兴。
白艺咬唇，而且她害怕，因为这件事，他们二人又回到了先前的那种陌生关系。
一路无言，到了医院做好检查，白艺手缩到宽大的衣袖中，默默取暖。
韩晴回头看见的就是这副情景，女人可怜地靠在墙面上，周边的人离她明明很近，几米距离左右。但又像很远，插足不进她建好的心房中。
医生出来把检查报告递给韩晴，温声：“没伤到骨头，只是有几处皮肉伤，回去擦些药就行。”
“好，谢谢医生。”韩晴认真看了几眼报告，左手腕有点青紫，是被拽的。
……
忙乱至今，到家已是半夜。
白艺站在房门口，小声说：“那个私生饭——”
对上韩晴的目光，她攥紧衣角，别开脸：“可以明天过后再发声明吗？”
让她想一下，该怎么和谢妄说。
“行啊。”韩晴眉梢舒展，伸手拍了拍女人的脑袋，宽慰：“早些休息，要不明天和古导请个假休息？”
“不用，我没事，不要拖累大家进程。”
韩晴叹气：“好。”
—
柔软的床榻上凸起一坨形状，像是睡不安稳，经常性翻转身子。
床头柜上的手机轻振一下，白艺缓慢睁眼，隐在暗处的眸子清亮，毫无困意。
迟疑了下，女人捞过手机，手如柔荑般，安稳搭在淡紫被褥上，触亮屏幕，发现只是条普通短信。
外头很黑，一个人的房间，很安静。有种在这世界，自己是被落下的那个。
收回不好的想法，强迫自己闭眼入睡。
翌日。
难得早上没戏，白艺睡的较久。
到片场，是下午一两点左右。
白艺抱着剧本，迈大步子，往化妆间走。推门一看，里头只有谢妄，没旁人。此刻，他正闭目养神，刚拍完早戏休息。
白艺转身合上门，小心地坐下。不等她有所动作，男人睁开眸子，喉咙里溢出点声：“昨晚睡的好吗？”
“挺好的。”她答。
沉默须臾。
谢妄突然靠近，手撑在化妆桌上，半环住女人，致使白艺不得不仰脸看他。
入眼，是男人的熟悉帅气的俊容，桃花眸闪着光亮，微微挑起的眼尾，带上几分勾引。
不过一厘距离。
心如击鼓，砰跳不停，暧昧因子无处不在，渗进空气，融为一体。
白艺屏住呼吸，稍别过脸，嗓子不自觉发痒，渴意蔓延。
这一转头，右颊上的微红落入男人眼中。其实印子已消了不少，奈何白艺皮肤细嫩，小脸瓷白，但不仔细看是发现不了的。
谢妄瞳仁沉沉，大掌小心地贴上右颊，温热传来，让女人瑟缩了下。半响，白艺扯下他的手，宽大袖子完美掩住女人的左手腕。
对上男人凉意的眼神，白艺有些不明所以，问：“怎么了？”
恰好这时，化妆间门被打开，宋徐舒走近，只觉着气氛有些怪异，哪怪一时也说不清。
“来，帮你画个妆。”
闻言，谢妄直接起身让位，在旁边站了会，盯着她的右颊，久久未言。
直接出门，走到片场，女人的小蓝棚那。桃子正和往常一样，往桌上摆着0卡无糖无脂小零食和水果，大水杯立在旁边。
“妄神，吃点吗？”桃子笑着问。
“你姐昨天——”谢妄顿了下，思考措辞：“还好吗？”
而这个停顿，被桃子想成是对昨晚那事的省略。
“？”桃子张大嘴，不可置信：“妄神你知道那事了？”
是姐和他说的吗？
谢妄面色无常：“嗯。”
“姐今天看起来没啥不对劲的。”未等他松口气，桃子说：“妄神，您也别太愧疚自责，毕竟这事也不是您能事先预见的。”
“……什么。”
“私生饭啊？希望到时候这种饭能趁早灭绝，留着都是祸害……”
谢妄抓住其中三个字：“私生饭？”
“？”桃子愣住，忽地摸不着头脑：“对啊，姐和你说的不是这件事吗？”
须臾，谢妄嗯了声：“是这件。”
从上几段话，不难猜出，是自己的私生饭。他没想到是，来的这么快。
白艺抱着水杯补充今日水量，见男人没像往常那样来到小蓝棚 ，而是回到他自己的棚内。
贝齿松开吸管，有些不习惯的一人独占小空间。
起身，准备自个去找谢妄。
刚走没两步，被工作人员喊住，到她拍戏了。
—
谢妄站在墙角，给宋徐礼打了个电话，对面接起：“啥事啊。”
“帮个忙。”
男人嗓音很沉：“查下昨晚白艺私生饭的事。”
“行。”宋徐礼问：“白艺怎么样？她的私生饭最近又活跃起来了？”
“是我的。”
“……”宋徐礼静默三秒，“什么？”
谢妄余光瞥见女人走近，没再多说：“查的详细一点。”
—
拍完戏，白艺径直走向谢妄的棚内，自然坐下。
从果盘里叉了块梨，放入口中咀嚼。
白艺小眼神瞅了男人一眼，莫名地，觉着他不高兴。咽下果肉，她问：“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闻言，谢妄抬眼，很淡的说了句：“问你啊。”
“……”
被他的话堵住，脑子乱成浆糊，白艺有些不明所以，她小声：“我哪里惹你不开心了吗？”
谢妄没理。
白艺有些怂，觉着这气氛透着风雨欲来，揣紧小心脏，甜嗓喊他：“阿妄？”
像是才回过神似的，男人长睫微颤，半抬起眼，直直的望着她：“白艺，你没话想对我说吗？”
“？”白艺怔住，呐呐道：“你……知道了？”
面对男人毫无波澜的眼神，她瞬间慌了：“我想说的……我，我没有想瞒你的，谢妄。”
工作人员偶尔经过，有些诧异地盯着这场面，但听不清声。最后在谢妄的漠然警告中，悻悻地摸着鼻子离去。
片场闹腾，喧闹不已，拍戏的地方响起古舒与的骂声及欢笑声。
恍如隔世，谢妄突然问：“除了脸，还伤到哪了？”
“其实没伤到哪——”白艺抬眼，对上他的漆黑瞳仁，染着浓重。她不禁卡壳，半会才捋起左袖：“还有这。”
男人敛眉，盯了会那泛着小片红印的腕骨，零星的红点布满周围。
谢妄压着情绪问：“这件事什么时候开始的？”
“开机没几天，但不是天天都有，所以我——”
“开机没几天？”男人缓慢重复这句话，简直气笑了：“白艺，你可真行，这么久只字不提。”
“当时什么都没发生，我觉得没必要说出来影响你的心情。”白艺抿唇：“对不起。”
“我不是要你的道歉。”谢妄语气很凉：“当时没发生，你不讲。那昨晚发生了，你讲了吗？”
“我会讲的，再找合适机会……”
“和我说话需要找什么机会？”谢妄闭了闭眼，按耐住气：“白艺，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
“……”
白艺张了张唇，半响无言。
“你不信我。”男人自嘲一笑，眼睫垂下，低声喃喃：“早该知道的。”
六年前也是。
甚至面都不愿见，一则短信，一则电话，轻易的分手。
“不是的，我——”话刚出口，被古舒与打断，是喊谢妄拍戏。
谢妄站起身，说了句：“你先休息吧。”
便直接越过她走了过去。
白艺眸光追逐着男人的背影，直到消失。嗓子干涩不已，她又错了吗？
可，她会讲的，只是还没想好怎么开口。女人呆滞的伫立在原地，她怎么能这么笨。什么都干不好。
明明初衷是让谢妄别不高兴。
但，她搞砸了。
谢妄不止不高兴和难受，还生气了。但换位思考，把自己代入男人，好像确实该生气。
……
戏份拍完，白艺被站在监控器前的导演喊住。
古舒与皱眉，狐疑地瞧了她两眼：“你状态不太对，卡的次数有点多了。”
“对不起，明天会注意的。”其余的白艺没过多解释。
没先前的状态好是事实。
编导在一旁听着，帮着说话：“不过白白总体还是ok的啊！”
白艺分神地听着，浅笑：“明天会找回状态的。”
结束了剧组的关怀慰问，发现谢妄拍完戏早已回去了，没在片场。
北佳花苑。
白艺给曲倪发了条微信，大致意思是问她做错了吗？
许是在忙，一直未回。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传来振动，点开一看，是曲倪的消息。
[曲倪：你先告诉我，为什么一开始不想告诉他？]
连续发两条消息来，对面没等半会，直接打了微信电话过来。
白艺倒没迟疑，接起，女人的声音传来：“怎么说？白小艺。”
“我怕他不高兴，会难受，谢妄那么高傲一个人。也怕……因为这件事，回到了先前那种陌生关系。”
曲倪听懂了，她问：“那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不想回到先前那种关系？或者说为什么怕谢妄难受。”
“……”
为什么吗？白艺陷入沉思。
沉默须臾。
等的曲倪花都谢了，还没结果，她忍了忍，直接一语道破：“因为你的心在谢妄那。”
白艺思绪被打断，下意识跟着女人走，重复她的话语：“我的心在谢妄那。”
不知为何，不是问句。
可能潜意识里，是认同的这个说法的吧。
“白白，我再问你一个问题。”曲倪顿了下，开口：“如果现在谢妄和你告白，你会答应吗？”
“……”
告白吗？白艺发散思维，脑海里止不住幻想起来，她好像会的。
因为拒绝不了他。
“会答应。”她说。
“那你还在犹豫什么呀？谢妄做了这么多，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告白是早晚的事。”
“……”
房内陷入沉默。
曲倪语重心长：“白艺，两个人要是在一起的话，可不能什么都憋在心里。很多人的感情就是憋着憋着，被消耗完的。”
“我想说的，可是晚了一步。”白艺声音很轻。
“不晚。谢妄知道是一回事，但你有没有解释另一回事。”曲倪叹了口气：“你懂吗？”
……
谢妄坐在沙发一角，绷紧身子，浑身泛着冷意，目光如刀剑般，直直盯向笔记本屏幕。
里头播放着的正是白艺住宅门口昨晚的监控。范围较广，能勉强瞧出，贴着拐角墙面的盘发女人，鬼鬼祟祟动作着。
而后，看到甩耳光，拽手腕那，谢妄差点把笔记本掀了，闭眼平复怒气。
心脏钝疼，因为他，白艺私生饭恐吓威胁，甚至蹲住宅。可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间接伤害，但最为致命。
男人捞起桌面上是手机，给胡牧打电话：“我的私生饭处理一下，网上有关她的身份认证，及每次她在白艺门口潜伏放快递包裹的监控视频截下来，当然还有昨晚那段，用营销号的方式来处理。”
压抑住情绪的声音极为冷静，他条理清晰且逐条的吩咐。
胡牧先是懵了瞬，而后反应过来：“好。”
“工作室还有我的官方微博，都要发声明，不能让私生饭过于猖獗。”
……
—
白艺脑袋靠着车窗，眼里飞快略过树木。天色昏暗，不少车加速，飞驰通过大桥，正往男人家附近开着。
至于地址，是刚问来的。
可能已决定坦白从宽，心不免放松下来。甚至有空想，六年前的事。
转瞬，引擎声渐停，司机的话应声而来：“姑娘，到了。”
“谢谢。”白艺下车。
周边灯火通明，女人抬眼望着这处住宅，想了想，掏出手机给他发了条短信。
说到底，她不过是心血来潮，得问谢妄，他在不在家。
发完，白艺原地站了会，然后走到旁边路灯那，在光线之下，勇气上涨。
徐风微凉，吹入骨子，出来的急，忘记自己只穿了薄薄的裙子。
一直没等到回复，白艺失落地垂下眼睑，这个点，不该是在忙。
前方忽地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白艺似有所感的仰头，入眼的是，男人那张熟悉的俊容。
此刻，他臂弯搭着件西服外套，和穿在身上的家居服很不搭。
四目相对，男人瞳仁上漂浮着薄雾，让人无法看清。
他上前两步，帮忙捋顺女人的碎发，西装外套漂亮一抖，越过身子披在肩上。没再提先前的事，而是说：“还冷不冷。”
白艺攥紧西服布料，摇头：“不冷了。”
半响无声。
垂吊的路灯，照下一片树影，及他俩的影子，相贴极近，完美相叠，甚至融为一体。
稍远处，还能零星听见汽车的鸣笛，让人不禁空出神猜测，是堵车吗？
“是睡不着？”他问。
谢妄垂下眼，瞧了会她，喉咙里溢出点笑：“害怕的话，可以打电话给我，嗯？”
白艺轻声：“可我想见人。”
闻言，谢妄意外的挑眉，似是没想到白艺会接这句话，他呆了瞬，有些不自然侧脸：“见着了然后呢？”
他耳廓半圈染上红意，很乖的站在原地等答案。
“哄你。”
二字应声落下，女人音感带着甜，直直抵入他的心，荡起点波澜。
谢妄嗓里带着几分笑，站直身子问：“比如？”
白艺歪头想了想：“抱抱。”
“嗯？”
不等男人想明白，眼前一晃，胸膛前一片温热，白艺手环着他的劲腰细细揽住，瓷白小脸贴在谢妄左胸，耳畔被如雷的心跳熏热。
谢妄怔住，没料到今晚她如此主动，半响，他遵从内心的俯身回抱，声线低哑，尾音带着打趣：“白艺，你这是在哄我，还是占便宜？”
“……”
白艺被打趣的面热，手却抱的更紧，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味：“随便你怎么想。”
谢妄胸腔微震，发出几声闷笑：“便宜给你占。”
“负责就行。”他说。
……
作者有话要说： 亡女：某人啊，主动抱我，还占我便宜
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