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鹃大摇大摆的进了太子府,管家笑脸迎门,好吃好喝招待。她在府内既无禁足,又无受阻。只不过,杜鹃知道,那只是表象而已。暗中那换了一拨又一拨的暗卫可是累的很,不分白昼,不分风雨。

这一天,月朗星稀。

杜鹃一如往常落座在富荣府内的一处凉亭中赏景,偶有抬首仰脖嘬口香茶,眼睛余光扫视四周,八名暗卫,四个方位,各两名。杜鹃低语,“还真是一件苦差事。”

许久,她起身,慢慢起身,踱步在偌大的后院中。到了夜深人静,更漏声已经绵绵细点,子夜已过,她便会吹灯入睡。

再一更过,夜更沉了。

暗中一个身影穿过花苑,跃过高台,溜过回廊,揉身上了屋顶。而这一切,竟然完全避开了暗影的耳目,只瞧得院中一如既往的平静,一如往日那般杜鹃已经安歇,院中虫鸣鸟阅。

她七拐八拐,杜鹃脚尖轻点,足落无声间落在了一间煞是平常的屋前。房门紧闭,屋内漆黑,更可见屋内空无一人。

这几日虽说府内并无有人刻意阻止杜鹃的行踪,可她走的也不过是些普通的地方和房舍。唯独这里,外面看来是奴婢们居住,中间隔了一层寻常的墙壁,若不是她偶有一日在富荣的书房内发现了太子府的布局当真还不知道隔着墙壁的外面别有洞天呢!

既然已经隔开,想必墙壁的里面有些不为外人所知晓的东西。若是硬闯,只能换来府内和暗卫的严加看守。

那么,只好,夜间来此了。

暗卫们连日来知晓了杜鹃的作息规律,杜鹃也知晓了安慰们的一举一动。夜间的丑时是暗卫换岗之时,换岗交替,他们会巡视整个腐宅,只有趁着这个时间才可以动身。不过,只有短短的一刻钟……

足以。

杜鹃四下望去,并无人。使劲推开了面前的木门。

咯吱,许是许久无人来此,木门开启的那一刻,顿时一股呛人的潮气逼来,呛人的腐味逼来,她捏紧鼻子,迈步进了去。

四下寂静无波,借着微弱的月光,她瞧得屋内一只只黑色的包裹由着一根手臂般粗细的绳子掉在房顶,而屋内,从深入传来的彻骨的寒气令她不禁有些短时间的怔懵。

她抬步,想要看的真切。

一步,两步……

“杜鹃姑娘,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身后的暗卫吼道。

杜鹃历时止步,既没有往前,又没有后退。

“杜鹃姑娘,殿下曾再三嘱咐,殿下不在皇城,定会有许多心怀叵测之人趁夜间闯进府内行窃,若是小贼伤了杜鹃姑娘,殿下会不安。”

杜鹃淡笑,“呵呵,是啦!好吧,我只是一时间睡不着,出来走走。”

那人一怔,“杜鹃姑娘果然身怀绝技,此处高墙隔断,竟然闲逛来此。可见杜鹃姑娘的失眠之症很是严重。”

杜鹃讪讪的笑,对上那人的眼,“呵呵,自是啦。哎,茶喝多了,自是睡不着的。”

那人侧过身去,伸出手臂,示意杜鹃再一次跃墙过去。

回首间,杜鹃瞧见了此房间的后面依旧开阔,煞是有更宽阔的地方还未去得,不过,眼下暗卫已经发现了,恐怕再来就没有那般顺利,更有可能会趁机转换地方。只好,再作打算。

正愁眉不展之际,杜鹃已经跃身回到了府院中,只闻得一声声凄厉从某一处传来。

“杜鹃姑娘,夜深了,该是休息的时候了。”暗处,见杜鹃停了脚步,不禁催促道。

杜鹃立定,仔细听来,声音似有若无,好似就在耳边,下一刻又飘渺不见。是,是女子的惊吼,一声声凄厉自某一处传来,不,不是一个,是两个。

听得清,杜鹃扭身攀升了屋顶,在一处假山旁落下。

“原来,富荣的地牢还在,为何不换个地方关押?里面是谁?”杜鹃问道。

暗处并不见回音,半晌才听一个声音回应道,“杜鹃姑娘,夜深了,回去休息吧,失眠之证实难治疗,若是殿下怪罪下来我们招待不周……”

杜鹃冷哼,双手成刀,狠狠的劈向假山。

假山应声开裂,一道惊光射来。杜鹃双目一瞬不瞬的盯着裂开的缝隙看去。

声音越发的大声,更随着一声声缏抽的力道加重,而此时只剩下一个女子的惊吼。

“住手。”杜鹃低喝。

“杜鹃姑娘。”几个声音低呼。

然!

杜鹃纵身跃起,已经落入地牢之中。

只瞧的晃动的灯火下两个蜷缩成团的女子,浑身鞭痕累累,一旁挥鞭的男子一身膘肥浑圆,瞪着一双突出的眼打量面前的杜鹃。见并无是自己所识之人,挥舞辫子就要甩来。

“滚。”杜鹃挥袖,那人翻滚着滚出去很远。

暗处。

一个女子缓缓抬头,半晌才低呼,“杜鹃。”

声音好生熟悉。

杜鹃走近,一个女子连忙起身,拽着杜鹃的衣袖,“杜鹃,是我,我是小闪。”

“小闪?小闪?你怎么会在此?”

看向一旁昏迷的女子,小闪道,“这是我妹妹,珍珍啊”

“你们,你们两姐妹为何?”杜鹃一时怔住不知如何,上一次逃跑之时两姐妹没有跟自己一同逃走,哪知竟然在此。为何?中间发生了什么?

“富荣那个混蛋把你们关押在此多久了?”杜鹃问道。

“呜呜……自你走后,我们姐妹两人便被关押在此。”

“走,随我走。”杜鹃道。

小闪死死的拉住杜鹃的衣袖连连摇头,“不可以,不可以,杜鹃,我们不能走,不能走”

“为什么,你们会被他折磨死的。走,快跟我走。”

小闪依旧拉住杜鹃,另一面死死的拽住昏迷的叶珍珍,摇头,“杜鹃,你不知,不管我们去向何处,都是死,只不过眼下殿下还没有要杀我们的心思,多活一日便是生的机会”

“屁话,快跟我走,现在是丑时,这个时候却有人在鞭笞你们,你们还要在这里受罪,小闪,那个是魔鬼,他只爱他自己和他的权力地位,他不会放过我们任何一个。”

小闪呜咽,摇头,“不,殿下还是惦念多年的情分,不然,我们早就死了。”小闪眼神飘向远处昏死的胖子继续道,“那个人,那个人隔三差五便会来此。不过,殿下没有一口气杀了我们已经是仁慈了。你不知,杜鹃,他,他对我们还是会网开一面的。”

杜鹃气憋,不知如何应答,小闪却似着了魔般的要为富荣开脱,看着小闪和叶珍珍身上的伤痕,新伤下有旧伤,旧伤下还有老伤,两个人是如何活得下来?

灯火终于不再摇摆,稳稳的落在三个人的头顶,杜鹃心下一惊,“小闪,你,你的身上在腐烂,要医治。”

小闪更加泪水横流,“杜鹃,莫要说出去,是黑棋给了我药膏,不然我已经腐烂成了烂泥,殿下是不知的。眼下,你带着珍珍走,她,她有了身孕。”

“什么?是谁的?”

“不知道”小闪摇头。手抚上叶珍珍的头,心痛的看着不省人事的叶珍珍。

“该死,今日我定要带你们走。”

小闪继续后退,死死的贴在墙壁之上,“杜鹃,我知道你想要救我们,可是,你如今……不要,你要知道,殿下的做事风格,我们不能走,真的不能走,若不是为了真真腹中的孩子,我们都不会走。”

想到魏邱,想到桃子,想到杜鹃身边所有的人,哪怕是路上只问路的陌生人,富荣都不曾放过,杜鹃捏拳,“好,我带叶珍珍出去。哎呀,这是……”摊手,面前摊开了水迹。

小闪惊呼,“快,要生了,快。”

杜鹃脑子嗡的一响,“怀有身孕,竟然还命人来鞭笞,富荣你会断子绝孙的。”

许久过后,许是暗卫已经得到了富荣的允诺,许是暗卫拗不过杜鹃,若是动起手来双方都吃亏,殿下明明命令不许伤害杜鹃一根毫毛。

终于,请来了稳婆,大夫,全府上上下下忙的不亦乐乎。

天亮之时,哇的一声哭号,孩童坠地!

杜鹃这颗心也落了下来,抱在怀中,看着那个还未睁开眼看清世间的小家伙四肢踢踹,杜鹃竟呜呜的哭出了声。

万幸的是,叶珍珍并无大碍,因为地牢潮湿,外加营养不够,才导致昏迷。

叶珍珍却只是歪头,冷眼的望着那个小生命,不笑,不语,依,不动。

“他活不了。”许久过后,叶珍珍看着杜鹃怀中熟睡的婴童狠狠的道。

“……”杜鹃抬首,“你们会活下来,都会活下来”因为我会死。用我的死,换你们所有人的命,值得。

“呵呵,不过是一个私生子,呵呵,怎么就那么巧,才一次而已,呵呵……才一次而已。”

杜鹃上前,欲言又止,知晓叶珍珍定是有很多话,却又不知要从何问起。

“你知道吗,呵呵,因为那位大臣看上了我,于是要了我,呵呵……他却置之不理,趁夜……大臣来我房中,呵呵……就一次……孽种,孽种……”说着,叶珍珍挣扎着起身,手臂挥舞,张牙舞爪,面上无泪,心在滴血,“掐死他,掐死他……”

杜鹃后退,无奈的看着此时极尽疯狂的叶珍珍。怀中的婴童好似听到了母亲的憎恨,哇哇的呼号。

富荣竟然没有制止,任由叶珍珍被凌辱,富荣……杜鹃心底恶狠狠的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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