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灵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墨色却是立刻想到了府中那位先天羸弱的二小姐。

这位二小姐虽是宜安郡主的血脉,做事风格却与宜安郡主极其不同。

此次将军得知此事不可能不生气,而最后却只是草草惩戒了王嬷嬷。

墨色心想,这其中这位二小姐怕是助力不少。

墨色看了一眼江画意,眼中露出一抹忧色。

自家姑娘真正的敌人,可不是那位什么事情都写在脸上的宜安郡主,而是这位深藏不露的江家二小姐江清欢啊。

她现在都可是还记得,当初便是这位看着人畜无害的二小姐,一声不吭地把江画意推进了湖里。

偏偏她自己又装作晕倒,推脱什么都不知道,偏偏将军和老夫人半点都不起疑。

却听得院子里的小丫鬟来报,说是杨方雅身边的大丫鬟碧玉特来请江画意去前厅,说是晚宴开席了。

江画意此时的装扮与来定北侯府时格外不同。

粉梅色的雪狐棉衣,领口绣着缠枝暗纹。纤细的腰肢不盈一握,粉白色百褶裙倾泻而下。

乌润黑亮的青丝,挽成双环髻,右侧簪着一朵透粉的梅花。

修长的脖子上套着赤金镶红玉的项圈,皓腕上戴着一对月白色透着盈盈光芒的玉镯。

略施粉黛,越发显得其容貌明艳动人。

眼波流转,顾盼生辉,流光溢彩。

便是笔墨也难以描绘的绝世容颜。

因怕江画意受凉,墨色又为江画意披上了一件樱粉色的雪披。

院子里等着的碧玉瞧见江画意这一身装扮,眼眸中尽是惊艳。

江画意刚来时穿着素净,当时便觉女子容颜秀美,出尘脱俗,稍一打扮,便是娇美无伦,明艳逼人。

早在前厅里翘首以盼的杨方雅见着江画意更是惊喜,拉着江画意的手,杨方雅上看下看,连连惊叹:“我当时挑选时便觉适合你,如今见着,果然如此。”

这些衣裳首饰,都是杨方雅亲自置办的,没有哪一件不是精挑细选。

细细端详着江画意,杨方雅笑着看向老侯爷和老夫人:“都说女大十八变,如今我们画意,真真是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要我说啊,画意这般容貌,可当京城之首。”

“只是有些臭小子,不懂欣赏。”

突然被点名的宋嵩阳面色一僵,干笑了几句。

作为当事人之一的江画意也有些不自在,整个宴席上,杨方雅更是亲自用餐箸给江画意夹菜,偏偏句句关怀,江画意想推脱都推脱不了。

只能笑着应了,只是和旁边宋嵩阳的目光对视上的时候,两个人都在彼此的目光中看到了无奈。

慧眼如炬的老夫人自然将这些都看得清清楚楚,待到晚饭吃完,老夫人便将江画意唤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画意,来,到外祖母身边来。”

老夫人朝着脱下了大氅的江画意招了招手,眼中尽是慈爱。

又将屋中的一干下人全都遣走了,江画意便明白,外祖母是有话对自己说。

“画意,你觉得你舅母如何?”

老夫人拉着江画意的手,江画意感受着老人褶皱的皮肤,心莫名就软得一塌糊涂,只依言答道:“舅母为人爽朗热情,待人真诚友善,对画意更是体贴入微,关怀备至。”

“只是看不透这儿女心思,言语上有时也太过直率,失了分寸。”

老夫人所言,乃方才杨方雅在人前对宋嵩阳说的那句话。

江画意抬头看了一眼老夫人,笑道:“舅母性情直率,画意知道舅母心意,并不在意。”

杨方雅一心想撮合她和宋嵩阳,她也是能够理解的。

毕竟如今表兄妹结亲之事甚多,何况杨方雅又是看着她长大,又怜她丧母,对她更多了几分保护爱怜的心思,想将她接到自己身边。

只是,毕竟自己不可能嫁给宋嵩阳,承着杨方雅的这份好,江画意心里到底是有些过意不去。

而且自杨方雅提及此事,她和宋嵩阳都仿佛心照不宣似的,开始避起了嫌。

老夫人看着江画意,心里却跟明镜似的。

“你舅母这个人,一旦认准了谁,可是就巴心巴意紧着了。”

老夫人一双眼睛虽然早已浑浊,却是闪着睿智的光芒:“与其让她自己意识到你和嵩阳两人都无意于彼此,不如一早便挑开了告诉她,要是因此让你们兄妹俩之间关系远了,才是不好。”

江画意看着老夫人清明的目光,垂眸答道:“是画意思虑不周,只是先前与舅母也说了此事,但……”

老夫人见江画意欲言又止,心下了然:“但你舅母却并不在意,觉得只要你们俩培养培养感情便好了是吧?倒是像你舅母的作风。”

言毕老夫人也忍不住笑了,看着江画意,忍不住嗔道:“若是外祖母不问你,你是不是就打算什么都不说了?”

话语间隐有一丝心疼,想江画意以前性子最是欢脱,跟一个男孩子一样。

如今清心寺三年回来,行为举止优雅大方,连脸上的表情和说出来的话语都挑不出来一丝差错。

老夫人忍不住将江画意揽入了怀中,满是皱纹的手摩挲着江画意柔顺的青丝。

“定北侯府就是你自己的家,想做什么,想说什么,大可不必顾虑。至于你舅母那里,也不用担心,自有外祖母去与她说,方雅为人大度,亦不会因为你拒绝了结亲便与你生了罅隙了……”

老夫人絮絮叨叨说着,而江画意趴在外祖母的肩头上,向来平静无波的眼睛也渐渐红了。

轻轻的一声“嗯”,如小兽的叫声一般。

老夫人静静搂着江画意,任由江画意在自己怀里尽情释放这三年来隐藏的悲伤和难过。

夜色静谧,老侯爷站在窗户旁边,看着屋内抱在一起的两个人影,满是风霜和皱纹的脸也露出了笑意,一双浑浊的眼睛里透出的目光无限柔和。

屋内,江画意释放完了情绪,靠在老夫人的肩膀上,樱唇轻启。

“外祖母,我今日去母亲在侯府的霜林院了。”

老夫人轻轻嗯了一声,自宋玫虞嫁到将军府之后,宋玫虞曾经居住的霜林院虽是空着,侯府的人却依然将其保护得很好,因此院子里纤尘不染,屋中甚至还燃着宋玫虞喜爱的熏香。

“只是我都没有见到母亲小时候的物件,外祖母可知那些物件放到哪里了?”

“许是玫虞当初回来帝京时太过匆忙,便落在神农阁了吧。”

老夫人闻言心里一颤,眼神闪了闪,答道。

江画意闻言点了点头,并未多想。

据说母亲宋玫虞出生时先天不足,遍寻无医,但定北侯府也并未放弃,后终寻得一位南海神农阁来的得道高人,可医治宋玫虞的病疾。

但那位得道高人性情古怪,并无救助他人的侠义之心,只是见宋玫虞医术天赋绝佳,得道高人正苦于一身医术无人继承,知此才愿破例救宋玫虞一命,只是开出了条件,相救宋玫虞后,宋玫虞须得与他一道回南海神农阁修习医术,修成之后方可返家。

定北侯府尽管不愿宋玫虞离开身侧,但若无那道长施救,宋玫虞便是无药可治,也没有活头了。

于是,宋玫虞自小便离开了将军府,直到十六岁时方才修习完成得以返家。

宋玫虞得返家中,定是十分欢欣雀跃,轻车简行,将不必要的东西留在了神农阁也是情有可原。

只是江画意还是有些遗憾。

而老夫人见江画意并没有追问,心里却是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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