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妖妖费劲千辛万苦，总算是踏上了要前往魔王殿的道路。
所说是“千辛万苦”，但其实那只不过只是夸张了一点的说法，这一路上最辛苦的，是沐妖妖的那一双老腿。
走路很累。
这一路上，倒是还好没有遇到什么妖魔鬼怪，沐妖妖只不过是一个凡人之躯，若是真的碰上了什么，还没有一招半式，她便要在这魔界魂飞魄散了。
或者该说，是奇迹般地没有遇到任何阻碍，她便来到了魔王殿大门口。
按理说，沐妖妖离开了虹晟他们那么久，身上来自仙尊的加护应该也早就散得差不多了，那些人味儿啊之类的，也该被一些鼻子灵的魔族闻到。
可事到如今，都没有魔族的人来将她抓捕。
平和的有些诡异。
可即便沐妖妖心中存有疑惑，无论如何她都会没有后路的，她只能往前走，不能回头。
真正的魔王殿果然与那幻象造就的魔王殿有所差别。
那幻象造就的魔王殿，周身都絮绕着一股子的雾气，总让人感觉雾蒙蒙模模糊糊的，很不舒服。
而真正的魔王殿……不舒服也的确是不舒服，但至少不是那种令人摸不着头脑的不舒服，而是干脆利落摆在人面前的不舒服。
高大、肃穆、有些魔气。
沐妖妖站在那魔王殿面前，做了三遍深呼吸，给自己搞了不少心理建设后，才终于做好准备，伸手推开了那扇高大的门。
入眼的，便是高高在上，坐在魔王王座之上的——霂涟。
以及，一只手抚着王座，在一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的，霂九！
如今，霂九全然失去了她作为九天玄女时的貌美，整个身躯皮包着骨头，形如骨架，那枯槁的面容也完全没了原本的样子。
可仅仅一眼，沐妖妖便认出了，这就是霂九，这就是那个屠了整个仙界的，霂九！
“你总算到这儿了，你可知，你让我们在这里等了你多久？”霂涟嗤笑着望着台下那小小的人儿，语气里满是嘲讽。
“你可知，让魔尊等待，是要付出代价的。”
沐妖妖根本就听不懂这陌生的少年嘴里究竟在叽叽歪歪些什么。
如今，她的眼里，只有霂九一人！
霂九曾经对神界做过的事情，一幕幕都浮现在沐妖妖的脑海之中，她知道，无论对方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她都无法原谅霂九的所作所为！
见沐妖妖不理会自己，霂涟别过头看向了霂涟：“你打算怎么处置这个女人？”
“这是个问题。”霂九微笑，将食指弯曲抵在下巴上，满脸都是戏谑。
“是要当场杀了她呢，还是就这样……折磨到她自杀？”说着，霂九保持着那渗人的微笑，一步一步走走下王殿。
“当场杀了就太无趣了，不如，先把她的肉一片一片撕扯下来……”
说着，霂九那干枯的手指抵在了了沐妖妖的肩膀上，沐妖妖满脸嫌恶的别开了肩膀，挣脱了霂九那轻飘飘的束缚。
霂九则是满脸的委屈：“你不要这么怕我嘛，毕竟……我们曾经也是好姐妹啊？既然是好姐妹，那我更要让你死得印象深刻……”
说着，霂九的表情变得狰狞了起来。
“我不要你魂飞魄散，也不要你形神俱灭，我要你即便死后堕入轮回，也永远忘不了我在你的灵魂上烙印下的痛！”
“我知道你恨我夺走了你的虹晟，但你为什么要对整个天界做出那样的事来！”沐妖妖再也受不了霂九的疯狂，打断了她的话，朝着她怒吼道。
奇妙的是，听到了霂九那针对自己的杀意，沐妖妖竟然没有丝毫的惧怕……好吧，害怕还是会有的，但她不曾想过退缩，只想要面对！
“呵……”霂九听了沐妖妖的话，冷笑道。
“我为什么要做？你问我为什么要做？”
“那自然是因为——我恨你们！我恨天界人界魔界鬼界神界，我恨这造就了这一切的全世界！我恨谁，我便要毁了谁，我恨这个世界，我便要让整个世界同我一起堕入黑暗！”
“为什么？明明当初那根红线是连接着我与虹晟的，可为什么你会出现，为什么会发生那些本不该发生的事情？”
“原本属于我的一切都被夺走，那么我将其夺回来又有什么不对？为什么你们所有人都要指责我，说我疯了狂了？你们才是神经病！既然我得不到，那么你们一个都别想笑着离开！”
霂九疯狂地笑着，控诉着整个世界的罪行，其中糅杂着她对虹晟那因爱生恨因恨生痴又因痴生狂的控诉。
“霂九，你疯了！”沐妖妖看着面前的这个女人，努力克服心中的恐惧，不可置信地冲着她喊道，“就因为一个虹晟，你偏偏要把自己逼成这样吗？”
“就一个虹晟？你知不知道，这你轻而易举便从我手中得到的男人，对于我来说又是一个多么重要的存在？你不懂，你根本不懂！”
“我的一切你都抢走太过容易，所以你才可以如此轻描淡写地说出这些话来！”
坐在王位上的霂涟撑着下巴看着殿下的这个痴狂的女子，本想朝着她露出一个戏谑的笑，然而……
不知为何，他却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
反倒心脏深处，隐隐约约渗出一丝苦涩与酸意。
……不对。
酸意？为何？
霂涟的心中异变，他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因为霂九正在自己面前说着她对虹晟那扭曲的爱恨，而在心中隐隐生出了酸意。
明明他自始至终，对待霂九都应该只是想要利用她而已！
利用她振兴魔界，利用她让自己变得强大，应该仅仅只是这样的才对，他根本不可能会对霂九产生别的特殊感情！
没错，这一切都是不可能的，那股酸意，也仅仅只是错觉而已！
如此想着，霂涟将自己方才对霂九生出的异常情愫，全都当做了是自己的错觉，抛在了脑后，强迫自己撑着脑袋，扯出一丝微笑，看着疯狂的霂九。
却再也没有办法自然地露出那原定的戏谑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