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魔气顺着瓶口氤氲而出，升起一缕黑烟，徐徐缭绕霂九鼻间。见霂九一念意动，芙蓉又将小葫芦朝霂九靠近了些，被霂九一把抢过。
现在魔气对于霂九有着致命的诱惑，她不顾那些魔气的剂量多少，直接将瓶口所有东西全部倒进嘴中。
魔气如有实质，涓涓如绸似水流，入口便径直涌入喉中。那魔气如有生命，似有灵性，自进入她身体后迅速便开始转变，不过须臾的时间，便已经变为她身体的一部分。
霂九在肉眼可见的变化——她本是个高岭之花可见不可及的模样，就连周身气质都是一概而论的柔婉，她内里是菟丝花还是荆棘刺不可而知。
如今连柔婉都没了，成了虚浮的刻薄。
沐妖妖未曾在旁边，若是见了，那便知道，这就像是吸毒，沾染上了就戒不掉了，如瘾似迷，选择权已经由不得霂九自己了。
选择权在芙蓉，这是如今的霂九自己都未意识到的。自芙蓉往给她的汤里掺魔气的那一刻起，芙蓉就已经代替她做了选择，亲手将霂九推下地狱。
大王等在璇玑宫门前，正在等沐妖妖再次踏上旅程。这次回来，白玉的情况虽有所好转，然大多时候都是睡过去的，沐妖妖一日日的找不到白玉，她一日日都要在后山找那灵气最足的地方修养。
这蛟毒最明显的特征便是使人虚弱，白玉清醒的时候越少，便越是蛟毒入体。等到那一天她在睡梦中永远醒不来，蛟毒便彻底侵占五脏六腑。
沐妖妖收拾了一个小包袱，到虹晟门前告知一声。
“仙君！你听得见吧？我跟大王出发断肠崖了，求仙君帮我照看着些白玉！我走了。”她习惯了虹晟的沉默，说完便准备直接离开。
屋内却突然传来虹晟的声音，寥寥两个字：“去吧。”便没了下文。
沐妖妖愣了愣，第一次听见虹晟的回应，她还是开心的，对着那两扇依旧紧闭着的门应了一句道：“我知道了！”
扫地小仙童抱着白玉在门边送她，白玉依旧睡着，她似乎已有一日未曾醒来，那小仙童正在顺着她颈间的皮毛。他顺的很舒服，白玉梦中仍发出小动物惬意的呼噜声。
“我们走了！别想我啊！”沐妖妖朝他招招手，推开门走到大王身边。
断肠崖。
“诶，我说大王？你找对地方了吗？”沐妖妖四处张望，两人刚刚又翻了一座与十几分钟前路过的那座差不多的。如今眼前又是差不多一模一样的，沐妖妖已然筋疲力尽。
“等我再探探。”大王举目四望，用神识在周围数十里观察一番。“的确都差不多啊……”他也陷入迷茫，喃喃自语道。
沐妖妖索性直接寻了块大石头坐下：“断肠崖，断肠崖，它怎么也是个悬崖吧。咱这是啥？山连着山，水连着水，阿里山的姑娘……”她唱了起来。
“停停停！”大王及时制止住她民歌绕耳，“我们有可能是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入阵了……”
他声音逐渐沉重起来，举目四望，连周围的鸟都长得差不多。
“你个崽种！入阵你说声啊，咱俩傻走就能出去吗？累傻我了。”沐妖妖直接给他一个胳膊肘攻击。虽然凡人女子的力气于大王不过隔靴搔痒，她凶神恶煞样子的威慑力还是够了的。
“我们怎么办？”大王也坐下，和沐妖妖背对背坐着。
“静观其变，守株待兔。”沐妖妖随手做了个弹弓，捡了个石子，先试试威力，“既然出不去，那我们就等着这设阵的人来找我们。”
一个野兔正在他们不远处蹲着，沐妖妖那一个石子惊动了兔子，蹦跳着跑开，没了踪影。
沐妖妖拉着大王，两人一路往前走，再一次路过刚刚那就在面前的山。便似一个轮回，两人再次回到那块大石头旁，再次蹲着一个睡着的兔子——与刚才一模一样。
“《恐怖游轮》看过吗？你肯定看过。那天晚上我抱着你看的，我都记得你吓得猫猫头直往我怀里钻。”沐妖妖朝大王挑了挑眉，语气里没个正形。
“我那是觉得冷好吗！”大王强调，“那我们现在只能等着？”
“是啊。不然呢？我们没有车，身处大山中，也撞不死海鸥……”沐妖妖从包里拿出路过镇子时买的干粮，分了一个递给大王。
依旧是那个大石头，依旧是背对背坐着的两人，不远处一样蹲着兔子。
痴妄山，魍魉阁。
霂九已早早等在这里，她一袭黑色兜帽，身上的衣服也都是统一的黑。她身旁跟着芙蓉，两人如今正身处魔界。
芙蓉一个婢女，倒是穿着一身大红，远远看去便张扬的很，甚至连身处仙界时的衣服都未曾换掉。她很局促不安，甚至想伸手去拉霂九的袖子。
被霂九甩开：“动孤做什么？孤嫌你脏。”
芙蓉快要哭出来，哀哀的看着霂九：“陛下这是要做什么？奴婢万万不敢犯上啊！”
听见这话霂九打心底里觉得字字刺耳，她五指成爪，虚空掐住芙蓉脖子，随着她指尖不断收紧，芙蓉脸上渐渐呈现出死尸的灰白。
“孤知道你是个什么货色，也知道你心里在打什么鬼注意。你若是还想活着，便把那套虚情假意收一收。孤就算再不济，也是仙帝，也是半神，弄死一个小小仙娥，还是轻而易举的。”说罢，她直接将芙蓉甩开。
芙蓉爬在地上咳嗽喘息之际，她摇身一变，已换了性别。模样还是那样个模样，却也是完全不一样了，还是霂九，却是个清秀的少年郎。
“他来了，你给我放聪明点儿。”霂九指尖凝出仙力，直接注入芙蓉眉心。
两人修为相差巨大，光是霂九这些许手上的仙力，芙蓉转瞬间便如脱胎换骨。刚刚那垂死挣扎的灰白样子瞬间消失，面色红润有光。
一中年男子缓步而来，身后并没有带任何人，起举手投足间的力量却足以抵过千百大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