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算了，躲是躲不掉的，我迟早要面对他们的。”
李远看着府门外等候的淮南铁骑，以及最前面那道显得焦急无比的熟悉身影长叹了一口气。
自古忠孝难两全，是他选择了背叛自己的部下，那么一切都也应该由他承担。
“放我下去吧，没有我的允许，你绝对绝对不要现身。”少年望着身旁之人叮嘱道。
“可是...”苏小月皱着眉头，其实她在大渝和叶九幽之间也选择了后者，她同样应该一起承担这份罪才对。
怎么能把所有都交给李远呢？
“好了，听我的，男人之间自有男人应该交流的方式。”少年深呼了一口气。
如果他的娘是十恶不赦的大BOSS，那么他作为儿子，理当承担一部分。
哪怕从此会失去淮南铁骑的控制权，他也要去做，去面对。
这是身为人子应该有的责任。
“好吧...”女孩露出了一丝不忍心的表情，但还是乖乖缓缓降落，把李远放了下来。
李王府外，祝念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在淮南铁骑被叶九幽的皇法镇杀了许多将士后，他就奉师命赶来嵢州找李远。
因为他跟后者算是最好的朋友，同样也是对嵢州最熟悉的人。
但奇怪的是，明明发生了这么大的事，那家伙竟然不在王府，这怎能让祝念不着急？
“还没回来吗？”青年盯着守在府门前的李王府众人朗声问道。
“没，还请统领大人再耐心等等。”魏贤恭敬的答道。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们王爷还真是有闲心，亏本统领跟这么多兄弟来这找他，居然跑出去了！”祝念简直快要气死了。
他是真没想到李远会擅离职守，明明当初定好的计划还只完成了一半，此等关键时刻居然玩失踪，如果那家伙此时在他面前，他发誓一定要上去给他两拳解气。
“算了，告诉你们王爷，本统领等下...”就当祝念准备先打道回府，优先回去处理军营善后之事时。
突然空间一阵波动，李远凭空显现了出来。
“找本王什么事？”少年沉声问道。
“？”祝念很有些意外，就算士别几日当刮目相看，但也没这么夸张吧。
这家伙是已经掌握了空间之力？
“用了些手段而已，你先别管这个，今日来找本王到底所为何事？”李远再次问道。
而听到这话，祝念才应声急忙道：“出大事了，叶南天控制了大渝的皇法，发动了一场大屠杀，我们损失惨重！”
“...”李远沉默的闭上了双眼，再睁开时已经是无比复杂。
祝念以及淮南铁骑众人果然不知道叶九幽的存在，他们还以为这一切都是叶南天干的。
“你沉下心听我说...”少年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
片响后，前者握紧了双拳，一字一句道：“这场大灾难与叶南天无关...”
“无关？”祝念的脸色也顿时变得不好看了起来。
如果跟叶南天无关，那到底是谁，是谁做了这么可怕的事？
“如果你知道的话，就不要卖关子了，告诉本统领，我带山阵营的兄弟去杀了他。”
“你先别激动，那个人或许我不能让你杀。”李远紧咬着嘴角，内心无比的挣扎。
他确实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但真正面对着这帮皇法受害者，他还是感觉痛苦无比。
老天似乎对他从来都是这样狠，以前是要他选择是否跟苏小月相遇，现在又让他在母亲和兄弟之间选，简直坏透了，这世上怎么能有这么坏的存在呢？
“不能杀是什么意思？”祝念的声音也冷了下来。
在他原本的设想中，面前这人应该怒发冲冠，带领他们去复仇才对，怎么现在看意思竟要拦着他们？
“没什么意思，就是不能杀，那个人对我很重要...”李远把目光放向了别处。
他已经没有自信再去看祝念的眼睛了。
这确实是他娘的错，也是他的错。
他虽然决定了走反派路线，但他也绝不会去否认牺牲者的伤痛，因为这关乎的是心中道义，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替叶九幽接受兄弟们的怒火。
“呵，李莫远...”祝念冷笑了一声，上前一拳狠狠的打在了少年的脸上。
砰。
就好似一个沙袋被打翻一样，李远没有动用任何防御，直直的挨了这一拳，整个人不断倒退几步才稳住身形。
“你他妈到底发什么神经？重要的人？难道我们这帮跟你出生入死的部下就不重要？”青年如狮子般怒吼。
他从未有像今天这样对一个人失望过，亏他还曾相信面前这家伙是他们的希望，现在看来一切都是假的。
“本统领当真是瞎了眼，居然选择了你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祝念说完又上前狠狠的揍了一拳。
这一拳更用力，也更夸张，直接把李远打倒在地，不断地吐血。
一旁李王府以及淮南铁骑的人都看呆了，魏贤刚准备上前劝架，但马上就被喝了回去。
“都别过来，这是本王跟他的事，谁也别插手！”李远艰难的抹去了嘴角的鲜血，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隐于虚空中的苏小月已经不忍直视了，她心痛的把头偏向一边。
这家伙当真是个不要命的主。
王境可不比皇境，没有任何防御这样被痛揍，谁知道日后恢复要多久。
为了自己在意的人，少年似乎从未退步过。
“为什么不还手？”祝念再次冷声道：“本统领可不想欺负一个打不还手的孬种。”
李远闻言笑了，但笑得很难看，因为他脸上还淌着鲜血，整个人跟恶鬼一样。
“废什么话，你不会以为本王两拳就会被你干趴下吧，真男人从来都是拳拳到肉，你这两下子不行。”
话罢，少年还伸出食指摇了摇。
“找死！”祝念运起了玄功，他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在支撑着眼前这家伙。
居然不惜得罪他跟淮南铁骑的兄弟们，也要拼命保全。
砰。
又是一拳，这一次不比先前纯粹的肉体力量，这一下是带着玄力的，虽然祝念只是灵玄境，但力度也非常人能比。
所以，结结实实挨了这一拳的李远顿时如炮弹一样倒飞出去，直到撞断了府门旁的一棵树才停住。
静，无比的寂静。
聚集在李王府门前的所有人都已经说不出话了。
显然那位少年王者的行为已经让他们傻了。
这世上真有这样的疯子？
“这算什么？这算什么？你以为只是挨本统领几下就能代替凶手弥补那帮死去的弟兄？”祝念快要疯了。
他真的不理解，不理解到底是怎样一个人会让李远做出这种行为。
明明一切都不是他的错，他偏要揽下来，这种白痴做法他还是第一次见。
“咳....咳，”断掉的树下，少年再次一边咳血一边爬了起来。
只不过这次他无法立刻再说话，因为他感觉五脏六腑都像是移位了一样，疼得很。
片响后，这位决心替自己母亲一起承担罪孽的淮南王才幽幽的说道：“不，本王从未觉得我有这么大的面子，能够靠着被打几下就平息兄弟们的愤恨。”
“但至少现在...你能够静下来听我解释了吧。”
“有什么好解释的？本统领那么多弟兄，你解释的过来吗？”祝念将指关节捏的嘎嘎作响。
如果可以，如果面前这个人不是他认定的那个主君，他是真会动杀手。
就算未来九公主殿下会恨他，他也会做。
因为对祝念而言，这世上不应该有任何理由可以去剥夺他兄弟的性命。
就算神也不行。
“我明白你的感受....或许以前的我也会做出你这样的选择，”李远慢慢的走了出来，洁白的衣服上已经染满了鲜血。
“但如今我变了，对于我而言，那个人是我的亲人，是我在乎的人。”
“这一切无关对错，只有立场的区别，站在我的立场，我不能让你去杀她，站在你的立场，我就是狼狈为奸的恶。”
“正义有些时候就是这样的，互相矛盾，你看我是恶，他人看你又何尝不是恶呢？”
“你这混蛋又在神神叨叨的说些什么？”祝念已经觉得自己的耐心越来越少了。
他真的很气，明明当初一切都是好好的，怎么就变成今天这样了呢？
真的是他错了，还是对面那家伙变得太快，让他适应不过来？
“呵呵，”李远苦笑了一下。“有些时候我也会在想，那个人到底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我也曾试着去弄懂她，但我就是无法理解她。”
“如果说只是为了夺取皇权，那么她早就做到了，搞这么多事又是为了什么？”
“但我现在终于明白了，在被另外一个人带着全国游历了一遍，以及这次被你痛扁一顿后。”
“？”祝念已经不知道如何跟面前这家伙去对话了，他甚至怀疑李远是不是疯了，才会这般胡言乱语。
“理解不了没关系，我只能告诉你一句话，慈悲不得法门，乃涂炭生灵尔。”
渐渐的，少年的眼中出现了一丝微光，这是那个如太阳般光彩耀人的女子教给他的道理。
“跟本王去军营吧，那个人要做的事我如今还不能告诉你，但她犯下的罪，我愿意承担。”
而祝念闻言则冷哼了一声：“希望你在见到公主殿下后还能这般顽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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