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水一盆盆的端过来,叶思思剪开阎平的衣服,擦拭掉伤口周围的血污。

周围都已经铺上干净的白布后,叶思思又让岳春娥在室内点燃拇指大小的雄黄,在室内蒸腾起烟雾。

阎平已经昏过去,面色惨白,伤口处的血流的不再那么快,叶思思小心的清理着,顺便扯下一块白布挡住了口鼻。

“四娘,酒来了!”

夏贺武跑进屋内的时候,叶思思却指了指脸上的白布示意他不要出声。

夏贺武点点头,便看见叶思思接过酒壶,拔开盖子向阎平的伤口处倒了下去。

騰!

紧实的肌肉一瞬间紧绷,阎平身体挺起一个弧度,全身肌肉以肉眼可见的战栗着。叶思思皱起眉,刚想让夏贺武按住阎平,却发现对方根本没有醒,一切都是肌肉对疼痛本能的反应。

叶思思用烈酒将伤口反复冲洗了三次,这才将拿瓶从窗外扔进来的金疮药涂了上去。

“呃啊!”

不知这药到底用什么制成的,之前那样消毒阎平都没有清醒,却在这药粉点上去后瞬间醒了过来。

他的额头上冒出豆大的冷汗,用力的憋着呼吸,连都成了一种绛红色。

“呼吸,阎平。”

叶思思用铁钳夹住绣花针,在烛火上反复烤着,接着串上了泡在酒精中的紫蔓草叶线。这种草的叶线十分坚韧,人体也不会产生什么排异反应。叶思思曾在赞颂古人智慧的介绍中见过这种奇特的‘缝线’。

朦胧中看去,阎平看到了白布上方那一双美目,沉着,自信,似乎是山中的秋水深潭,却有时又会发出简单而炙热的光芒。就像它们的主人一样,勇敢执着是她,聪慧智谋是她,单纯美好也是她。

叶思思看着阎平的双眼,是一种无思维的发现状态,于是又大声的说了句:“呼吸,阎平!”

呼吸。

空气中有她身上的花香气,所以,呼吸。

随着嗬的一声,阎平通红窒息的脸色终于退了下来,开始恢复神识大口的呼吸。

烧着针的叶思思终于放下心来,示意岳春娥扶住他的伤口两侧,开始缝起针来。

“四娘,俺……”

就算岳春娥是个有见识的,但对这场面还是有些接受无能。她双手垫着消毒好的白布将伤口挤在一起,却紧闭双眼将头扭到了一边。

这处刀伤长达半尺,所幸形势混乱,伤的并非太深。叶思思用不甚熟悉的手法将绽开的皮肉缝合在一起,过后终于松了口气。

再敷上拿瓶金疮药粉,叶思思将其他一些小的伤口也做了同样处理,用雄黄烟气熏过的白布轻轻包了起来。

她没有学过医,所有的一切都是按上辈子知道的常识操作。雄黄,烈酒,白布,这些都已经在能做好的范围内做到了最大程度的消毒,而阎平能不能挺过来,却还是个未知数。

这一切才做好,阎平的老娘也在罗康的搀扶下赶到了。

只见她颤颤巍巍地在门外走来,看着这满处的白布和脸上毫无血色的阎平道:“儿啊,儿啊你怎么了!”

阎平的娘头发花白,身材瘦弱,脸上满是岁月的痕迹,她只是看见阎平,泪就已经流了下来。

“大娘。”

叶思思摘下覆在面上的白布,垂下目光道:“大娘对不起,都是我连累了阎平。”

她以为秦家两兄弟需要主心骨,却忽略了那些人本性中的邪恶。不是所有人都会按规矩办事的,尤其是底部资源匮乏的地方,两百两银子甚至能买上他们去的所有人性命。

若是夏贺武没有及时赶到,若是她被这些人抓到,叶思思不敢想象阎平将会是什么样子。

就在阎平老娘目光刚刚转到叶思思脸上,桌上的阎平却猛地伸出一条手臂道:“娘,不怪她。”

阎平的娘连忙走过去抓住他的手,却见阎平还咬着牙道:“不怪她。娘,不怪她。”

阎氏泪眼婆娑的点着头:“好好好,娘知道,不怪她。”

当初阎平四处厮混,用给人搏命赚银子,她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后来她卧病不起,也是天见可怜,阎平终于转变心性做起了正经长工,她阿弥陀佛念了不知多久,却没想到还是成了这样。

但是阎氏了解儿子,他的话从不会乱说,儿子说不怪,那和这姑娘就应该没什么关系。

“想必你就是平儿给干活的东家,叶家的四小姐吧!”阎氏并没有像众人想象中的那样哭诉责怪,而是用手指沾了沾脸上的眼泪对叶思思道:“你对俺们一家有恩,平儿护着你,也是应该的。”

“大娘……”叶思思听她这样一说,心里反而更难受了。

“叶小姐不必愧疚,你已经为平儿包扎过,俺还要谢谢你。只是不知道叶小姐能不能借给俺们娘俩一个地方,俺想贴身照顾他几日。”

阎平的状态挪动是不可能了。她只想着找个不碍事的地方,让她能端个水喂个饭就行。

“自然能的,大娘,这也是我找你来的原因。阎平在厂里亲手给你建了个房子,现在也已经建的差不多了。我想让大娘搬过来,既可照顾阎平,日后阎平也可照顾你。”

“房子?”阎平老娘疑惑的神态显然不知道其中的事情,看来阎平是一直瞒着他娘在做这事的。

“对,是你们的房子。”

叶思思让秦飞秦末前面带路去了,夏贺武和罗康抬着阎平向房子那边走去。

岳春娥手里拿着白布和雄黄,在众人之前过去铺好被褥,又将白布扯成垫子铺在后背的位置上。做完这一切后,她按着叶思思的意思在这里也点上雄黄。

“大娘,虽然雄黄的味道有点难闻,但这两日每天都要燃个两三次,保证室内没有什么病菌。”

叶思思又将拿瓶金疮药放在阎氏的手上:“这药一开始一日换一次,好些后三日换一次。我这里都是些粗手粗脚的干活人,这些就只能麻烦大娘了。”

阎氏接过药瓶,握着她的手道:“俺知道了,多谢叶姑娘。”

“大娘别和我客气,叫我四娘就好。这件事都是因我而起,但凡大娘有什么需要,尽管和我提。”

叶思思嘱咐了好多句,这才同众人一起出去,让两人好好休息。

阎平老娘坐在儿子的床边,满是褶皱的手掌轻轻抚过儿子的发梢道:“俺的傻儿子,这便是你喜欢的姑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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