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有什么东西……随时会脱轨……
四目相对，心头惊颤。他的手指，缓缓摩挲上她的唇……
就在此刻……
“先生！”燕南从里面匆匆跑出来，一声低呼，让蓝宇枫一震，猛然醒过神来。
看一眼怀里的梓歌，他敛眉，藏住刚刚失控的情绪。转过脸来，看着燕南，“什么事？”
“里面的事已经处理好了。”燕南边说，边递了瓶水给梓歌，“孟小姐，漱漱口吧。”
梓歌迷蒙的接了，从蓝宇枫怀里挣开来，走到一边去。怀里，空空如也的感觉，让他觉得有些寒凉。伸手，想将她拽回来，可是又强自忍住。
只听到燕南低低的声音，覆在耳边，“唐耀阳和卓云若近期内打算回国。”
蓝宇枫瞥一眼正蹲在地上拿水漱口的女子。暗夜里，她身形单薄，轻飘飘的像风一样，似乎一不小心就会消散。
孟梓歌……
他们……不该这样苦苦纠缠……
薄唇，紧抿。
半晌，他才开口：“你们先回去。”
说罢，他起步便往梓歌的方向走。燕南看着那身影，一点都不诧异。
再理智的人，在感情面前，也终究有无法自控的一天……
梓歌觉得累了。
很累……
索性虚弱的蹲在地上。
长发盖住了她整张小脸，她下颔埋在膝盖里。过去的一幕幕却像放电影一样，在她脑海里一场场飘过。
突然，手腕，被大力扣住。
下一秒，她整个人被扯了起来。
看到那再熟悉不过的身影，她轻恼的娇嗔，“你怎么还在这儿？”
她不想看见他……
哪怕是做梦……哪怕是幻觉……
因为，那只会让她觉得难受……难受得，连呼吸都困难……
尤其……
他当睁开眼醒来的时候，空荡荡的房间，让她觉得连心都是空的。周身清冷的空气，足以将她血管都冻僵……
蓝宇枫一语不发，只是拉着她走。她穿着高跟鞋，脚步有些踉跄，好几次都狼狈的栽到他背上。他索性长臂一揽，将她整个人拥住了。那暖暖的热度，裹上来，让梓歌几乎忍不住要沉醉。
真的是幻觉吗？
为什么……连幻觉都这样真实？
鼻端发酸，她放任自己轻轻靠在他胸膛上。
蓝宇枫……
如果，从来没有欺骗，没有利用，该多好……
可是，她更清楚，很多很多的事，都已经回不去了……
拉开车门，蓝宇枫将她半抱上车。很快的，她闭上眼，歪着头，靠在车窗上，安静的睡了过去。灯影，从她脸上掠过，衬出她的苍白和疲倦。
蓝宇枫伸手，想要摸摸她的脸，可是，终究顿住了动作。转回头去，视线专注在路况上，再不去看。
一路上，她睡得很不安慰。偶尔呢喃一声，破碎的念叨着小豆子。即便是在梦里，嗓音也带着哭腔。
虽然她很年轻，可是，无疑，她是个很好的母亲……
而他，却不算是个好父亲。所以……即使和小豆子相处了四年，也抵不过他们母子相处的几个月……
车，开到小租屋楼下的时候，她还睡着。蓝宇枫绕到这边，伸手替她摘下安全带，半晌，都只是垂目看着她。想叫醒她，终究，只是从她身上摸了门钥匙，将她背到自己背上。
一手揽着她，一手握着手杖。
很明显……
她又瘦了。
这样背着，轻了许多。像是一根羽毛一样，随时都会消失……
站在电梯里，透过光洁的电梯面，他怔忡看着肩上那张苍白的小脸，蹙眉。
笨女人！
难道，都不会好好照顾自己吗？
将她放倒在床上，触到那柔软的床垫，她便不安的将自己蜷缩成一团。蓝宇枫坐在床上，拧开灯，垂目看了她一会儿，终究站起身来往洗手间里走。
替她擦干净脸，换了睡衣，关上灯，蓝宇枫安静的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
他始终凝着她，看她渐渐睡得平稳。
离开的前一瞬，他站在大厅里，望着整个空荡荡的房子，沉吟了好半晌。终究，从口袋里掏出笔，顺手拿了张纸，在纸面上写下了一串数字。
笔锋，顿了顿，又多加了几个字。
阳光，照进房间的时候，梓歌是被手机闹钟吵醒来的。
坐起身，顿时觉得头痛得像要裂开了一样。摁了摁眉心，她只觉得脑海里一片空白。掀开被子，垂目看到自己身上的睡衣，愣了一瞬。
闭上眼，努力再想了一下，一抹熟悉的身影窜入脑海。她一惊，顾不得晕眩，立刻从床上起来，连拖鞋都来不及套上，拉开房间门便往外冲。
可是，整个屋子，都没有任何声响。
静谧、空荡，像空了的心……
连素洁也不在。
一下子，就像整个世界，都只剩下她一个人存在……
以为自己不在乎了，可是，此刻……
心里涌起的，除了失落……还是失落……
颓丧的在沙发上坐下，矮几上的一张纸映入她眼里。她狐疑的拿过，见到上面手下的数字，她心头一跳，几乎要喜不自禁。可是，下面苍劲有力的字，却将她所有的喜悦都湮灭。
整个人像被扔进了冬日的冰窖一样，清寒、刺骨……
希望你恪守承诺。
她清寒一笑。
恪守承诺？
是指她答应只要给她小豆子的号码，她就再也不出现在他眼前的事吗？些时让候。
指尖，发凉。
她将纸片握得紧紧的。
会的……
会守住承诺的……
“妈咪？”听到熟悉的声音，小豆子有片刻的惊讶，而后，欢喜的叫出声来，“妈咪！”
梓歌的眼泪，差点收不住。不想让孩子担心，所以只得深吸口气，强忍着。绽出笑容来，“宝贝，你现在过得好吗？”
“不好！一点都不好！”孩子难过的叫着。
她听得心惊，一颗心几乎要拧成了麻花，紧握着听筒，连声追问：“为什么？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小豆子想妈咪……妈咪，爹地不让我回去，爹地好坏……”孩子哽咽着诉苦。
梓歌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才好。她去不了……孩子也回不来……
“乖，小豆子是男子汉，怎么能随随便便哭呢？”她故作轻松的哄着孩子，可是，自己却差点要忍不住眼泪。
“我要妈咪，不要当男子汉！”
她又何尝不想去看看他？
可是……
还有机会吗？
“宝贝，擦擦眼泪。妈咪会好好和爹地说说看的，好不好？也许，爹地会答应让你回来。”她只能哄孩子。不能在孩子面前撒谎，可是，怎么办？她更不想看他伤心落泪。
“真的可以吗？”
“当然。”
“爹地说，妈咪不要我，也不要他了……”提起这个，小豆子语气哽咽。
她心如刀割。
“当然不会。妈咪说过，无论怎么样，你永远都是妈咪的儿子……妈咪不会不要你……”
听到她的保证，小豆子这才终于展颜笑了。
“爹地是坏人，爹地只会骗人家。”
梓歌不知道该说什么，终究只是语塞。
一大一小，抱着电话聊了许久，梓歌总算是哄得小豆子破涕笑了，才安心的挂断电话。
视线略到一旁留着蓝宇枫字迹的纸片，呼吸还是窒了下，下一瞬，将纸片折起来，完整的塞在钱包里。
她，会好好记着这句话……
也提醒自己……
蓝宇枫躺在病床上，苏晨已经准备好，再过几十分钟就要被推进手术室。
燕南接了电话，送进来。
“先生，是法国来的电话。”
“给我吧。”他顺手接过。
法国那边的中国管家和他汇报情况，“先生，小少爷今天一早接了电话。”
“嗯。”他并不意外，“然后呢？”
“小少爷难得这样子开心。今天一早吃了早餐，又允了老师来上课。现在正和老师一起在后花园里玩儿呢！”
孩子情况不错，做父亲的，自然心有安慰。只是……
亦有种说不出的挫败。
他想再多哄孩子的招数，也终究敌不过孟梓歌的一个越洋电话。
“知道了。晚上给他做他想吃的，告诉他，这段时间我可能没办法去看他。有什么事，随时和我汇报。”
“好的，先生。您也注意身体。”管家这才将电话挂了。
“好了，进手术室吧！”一会儿后，苏晨亲自进了病房，身后跟着苏曦。
看着躺在床上的蓝宇枫，苏曦摘下墨镜和帽子，欣慰一笑。
“做完手术出来吃东西。”她扬了扬手里的保温瓶。
苏晨冲蓝宇枫挑眉，“这可是我妹妹亲手做的，连我都没口福。”
蓝宇枫只是象征性的扬了扬唇，才和苏晨说：“走吧。”
梓歌看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往手术室里走。隔着层层人群，她看不到人群中央被推着的身影，可是，她很清楚那是谁。
一大早进医院，已经听到大家都在议论。
敛了敛眉，她转身准备离开。
“梓歌。”一道熟悉的声音，将她叫住。
她双手交缠在前方，紧紧缠住。好一会儿，勉强扬起笑，才转过身来。
“苏小姐。”
她平静的，像没事人一样打招呼。
苏曦望着她，微笑，“宇枫哥要动手术了。”
“是吗？我不清楚。”
“你们……”她试探的看了梓歌一眼，“分手了？或者，应该是决裂？你们根本没有谈过恋爱，所以算不得是分手。”
苏曦的话，一针见血。
她找不到任何反驳的可能。
“苏小姐如果是要和我说这个，那我就先走了。我还有事要忙。”梓歌说完，转身就要走。
望着那背影，苏曦抿了抿唇，还是将她叫住，“梓歌。”
孟梓歌顿住脚步。
苏曦收了笑容，神色认真，带着一抹淡淡的忧伤，“其实，我不介意告诉你，我真的很爱他……”
梓歌一愣。回过身来，不解的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