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房门大开，里面那位客人匆忙站起来。
见到凭空出现的我，他狠狠吃了一惊。
我同样如此，和他就像照镜子一样，惊愕复制在脸上。
“你，你是……”
来不及说完整句话，我的理智已经被悲愤和欺骗冲垮。
颤抖着嘴唇，我扭头质问蔺凭川，“怎么会是他？！”
说啊，为什么不久前给我做彩超、给孩子拍照片，说着“一切平安”的医生，如今却来谈论如何将它挖出来！
在商场字字玑珠的男人，此时却沉默了。
从未有哪一刻，我如此痛恨沉默的存在。
他的沉默，代表着无声的答案。
一瞬间，我的眼泪不争气地夺眶而出。
我也终于迟钝地察觉——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沾着蜜糖的谎言。
偏偏此时，蔺凭川居然还那么冷静。
他扭头对那位医生说，“你先回去，我会再给你电话。”
对方连忙起身，“好，好！”
出门的时候，客人特意从我身边绕开，躲得远远的，生怕我突然暴起抓住他似的。
我如同一具钉在地上的木偶，只有眼珠在转动，盯着那人仓皇逃去的背影，无数种混合的情绪在眼底沸腾。
此刻，书房里只剩我和蔺凭川二人。
蔺凭川叹了口气，“小谈，你别那么动怒，先听我说。”
一边说，他上前两步，伸手试图来拉我。
我毫不犹豫地后退了两步，满身是警惕的刺。
“别碰我！”我的嗓音破音。
看着眼前依旧俊美的男人，我却感觉令人遍体生寒。
“我以为你带我去泽源，是为了替我出气，是为了带我欣赏何家的丑态……可事实上，你是把我当一个砧板上的鱼肉，计算着何时宰割。蔺凭川，你到底骗了我多少？”
说着，我的眼泪无法控制，断了线般往下掉。
如果不是我忽然回来，他还会瞒我多久？
会不会某一天，我还在睡梦中，做着小天使诞生的美梦，就被无知无觉地推上了手术台？
——我根本不敢深想！
蔺凭川一言不发地听完我的指责，抬起手，擦掉我腮边的泪。
这么一靠近，我闻到一股浓重的烟味从对面男人的身上传来，萦绕在鼻尖。
“小谈，一开始我也很期待这个孩子，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用这个方法。”
“你也看到了，如珏的情况很不好。之前制定的血液配型、骨髓移植方案已经无法继续，她最需要的是一副健康的脾脏，而且要快，你懂吗？”
我抬着头，泪水冻结在眼中，仿佛一个从未听过声音的聋子，被这句话振聋发聩。
“蔺凭川，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我愤怒，悲伤，到无以复加，开始像个泼妇一样大吼大叫，“它已经快八个月了！已经是一条活生生的性命了！蔺如珏拿走了它的脾脏，那我的孩子要怎么活？你告诉我，它要怎么活下去啊？”
巨大的冲击，让我头脑一阵发昏，踉跄着向后退了两步，幸好被蔺凭川眼疾手快扶住。
“谈梦，你别激动，”蔺凭川眉眼间皆是疲惫，还在尽力安慰着我，“你听我说。我们已经是夫妻了，以后我们还会有别的孩子。就算这个孩子没了，我们之间的关系也不会受到任何影响……何况你救了如珏，她也会很感谢你的，对不对？”
蔺凭川说的理所应当。
望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庞，我却突然觉得好魔幻，好像自己以前从没有真正认识过这个人看。
我痴痴地问，“你是我的蔺凭川吗？”
如果你是，你怎么能说出如此杀人诛心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