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武汉之后,于朗说要帮朋友办事,忙碌起来。

在这之前江天晓把《说文解字》的PDF打开,翻到“朗”的那一页,认真问于朗:“你的名字和陈明有什么关系吗?”

于朗盯着屏幕沉默几秒,说:“我父亲为了纪念他。”

“为什么纪念他?”

于朗摸摸江天晓的脑袋:“因为他是我父亲的爱人,我和你说过了。”

“……噢。”

“你相信我,”于朗低下头在江天晓嘴唇上吻了吻:“何盛他们说的那些,纯粹是乱编的。陈明已经死了快二百年了,哪来的残魂不残魂?”

“嗯。”

虽然嘴上应下,但江天晓心里始终不舒服,别的不说,这次在武威,于朗骗了他。

一个人独处的时候他常常想,于朗骗过他一次,那么会不会之前……骗过他很多次?

但于朗一副坦荡荡的神情,又让江天晓开不了口。

“许天霸呢?”江天晓只好换了问题:“那天下灵的时候,她为什么没有附到付一东身上?”

于朗摇头:“她这次被阳气侵蚀得厉害,去修补了,我也没来得及问她当时的情况。”

“修补?”

“就是回到之前栖居的灵器里,”于朗走进书房,回来后手里拿着一只玉簪:“灵术师可以用灵器来滋养魂灵,灵器必须是有一定历史的古物。”

江天晓盯着那支朴实无华的玉簪:“……许天霸就在里面?”

“嗯,平时我做一个阵法,把簪子放进去就可以,其实,”于朗冲江天晓淡淡笑了一下:“灵术师是绝对不会轻易让别人知道自己的灵器是什么,因为灵器里滋养的魂灵,通常来说,都是灵术师最后的退路。如果出现了灵术师用灵术都对付不了的危急情况,那么就只能召出灵器里的魂灵来。其实就是放出一只鬼,而鬼是不需要灵力也能战斗的。”

“灵术师都会在灵器里养魂灵吗?”江天晓问。

“当然不是,这种事情是可遇不可求的,”于朗回屋把玉簪放好,继续说:“在灵器里滋养魂灵,需要那个魂灵自愿,事实上很少有魂灵愿意被……禁锢在一个器件里。如果强行在灵器里禁锢魂灵,那就是邪术了。”

江天晓追问:“那为什么许天霸愿意?”

“那是几年前了,我偶然得到一件破损的灵器,许天霸就被滋养在那件灵器里,因为灵器破损,当时她已经被阳气侵蚀非常虚弱,我救了她,她也就愿意跟着我。”

“……跟着你。”

“诶,”于朗笑着叹气,眼神无奈:“字面意思,别多想。”

江天晓:“在马家我们见到的女尸,就是许天霸制造的幻象么?”

提到马家的事,于朗的表情便不大自然,不知是不是因为愧疚,他目光闪了闪,说:“是的。”

江天晓想起当时自己还傻乎乎地布了个流火阵,那是他第一次使用流火阵……当时于朗是什么表情呢?好像是十足的严肃和认真吧?可当时他心里在想什么?那女尸分明是他安排好的,他什么都知道……

不,打住。江天晓强迫自己不要再继续想下去。

“可为什么,马家四口头七那天晚上,我又看见了那具女尸?”江天晓紧紧抿着嘴,脑海中浮现起当时的画面:“为什么要再出现一次呢?”

于朗:“当时许天霸已经回到簪子里面了,你看见的可能是她留下的残影。”

江天晓刨根问底:“为什么会有残影?”

于朗笑了一下,捏捏江天晓的手心,一副投降认输的表情:“拿你没办法了。残影就是之前许天霸制造幻象时留下的,你可以理解成……她的纰漏。”

“……噢,这样。”

“相信我,江天晓,”于朗低声说:“你相信我。”

“嗯。”江天晓点头,目光却轻轻一躲,避开了于朗温柔的注视。

从武威回武汉之后,江天晓知道,他和于朗陷入了一种十分微妙的状态。

一方面,他不得不承认他越来越无法相信于朗,他直觉于朗还有很多东西瞒着他,但于朗咬紧牙关不说,他也无法得知。于朗当然也感觉到了他的不信任,所以对他越发地温柔和诚恳——当然,这种诚恳是不是发自内心的诚恳,江天晓就不知道了。

而另一方面,他们心照不宣地维持着表面上的亲密和信任。

江天晓甚至想过,如果——如果以后的日子能安安稳稳地过下去,不再有沉渊门的频频出现,不再有人反复提起那个令他迷惑的陈白,那他当然愿意再次相信于朗。他愿意。他好喜欢于朗,好爱他,愿意和他共度余生。

可以后会发生什么,江天晓心里越发没底。

晚上七点过,于朗回家。一大早他就出门去了,说朋友开发楼盘出了点小问题,请他过去帮忙。

“解决了吗?”江天晓接过于朗手里的购物袋,沉甸甸的。

“没,不过我的事儿不多了,”于朗换好鞋,把外套挂在衣架上,走过去抱了抱江天晓:“你的论文怎么样了?”

“开始写开题报告了。”

“嗯,好,如果有什么问题及时和老师沟通,你的指导老师是谁?”

“张一江教授。”

“哦,我知道他,”于朗围上围裙:“去年教学节他拿了一等奖。”

江天晓看着于朗开始洗手做饭,有些不好意思:“要不今天点外卖吧?你忙一天也累了。”

“没事,”于朗扭头冲江天晓挑挑眉:“你给我笑一个,我就不累了。”

江天晓走过去在于朗嘴唇上轻轻咬了一口,于朗目光暗了暗:“去等着吧,一会儿就做好了。”

江天晓退到厨房外面的餐厅里,肩膀靠在墙上:“我想看着。”

“行。”于朗笑笑。

从武汉回来之后于朗就是如此,即便是在外面忙了一整天,也会风雨无阻地亲手做晚餐。虽然以前于朗也经常下厨,但远不像现在这样强迫症一般每天都亲手做饭。江天晓不知道于朗这算不算是在讨好他,忍不住想我值得于朗这么讨好吗?

明明是他先喜欢于朗,是他表白被拒——于朗和他在一起,对他而言,一直都像是意外得到的恩赐。

现在的于朗和以前也大不相同了,刚和于朗重逢的时候,于朗是多么高高在上的姿态。而现在?现在……江天晓脸有点烫,他想起昨晚在床上,于朗用嘴……

这究竟是爱还是讨好,江天晓自己也不知道。

“好了。”四十来分钟后,于朗把菜端出来。

龙克又出去鬼混了,只有他们两个人,于朗却有些夸张地做了四菜一汤。

木耳菜鸡蛋汤,青椒炒肉,魔芋烧鸭腿,凉拌折耳根,炒油麦。

“这么多……”江天晓喃喃。

“多吃点,”于朗把筷子递给江天晓:“你还长身体呢。”

江天晓摇头:“我马上都22了。”

“亚洲人发育晚,”于朗开玩笑:“还能长。”

江天晓就快过生日了,之前于朗说他过生日的时候带他出去玩,现在似乎忘掉这码事了。其实江天晓是真挺想和于朗出去玩的,他的生日在阳历四月,这时候去南方正是逐渐回暖的春天,不冷不热,一年中最舒服的时候。江天晓甚至计划好了,赶在生日前把论文的框架弄出来——反正他们那小二本,毕业论文也水得很。

“于朗,”江天晓问:“过段时间,你忙不忙?”

“过段时间?”于朗停下筷子:“具体什么时候?”

“……呃,”看来于朗的确把他的生日忘了,江天晓只好硬着头皮说:“就四月十七,我生日……你有时间的话,我们出去玩几天?”

“……”于朗皱眉,沉默。

“你有事就算了,”江天晓连忙说:“玩儿么什么时候都能玩儿。”

“四月中旬我可能要去趟新疆,”于朗面有难色:“就是这几天找我帮忙的朋友,他在新疆也投资了很多地产,想出钱请我去帮忙看一看。”

“哦哦,那你去呗。”

于朗看着江天晓:“我之前是打算你过生日带你去玩的,但没想到我那朋友这么急……”

“真没事,”江天晓冲于朗笑:“忙完再去也行啊,也不是非得赶着过生日。”

于朗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十一点多龙克回来了,一身酒气和香水味。他经常是彻夜不归,或者凌晨三四点才回来,江天晓有些惊讶:“怎么今天这么早?”

“日哦,”龙克捏捏眉心,骂道:“聊了一个多小时马上准备去开房了,那个崽子竟然是想偷我手机!”

江天晓无语:“还好你发现了。”

“气得我就回来了,”龙克接了杯水咕嘟咕嘟喝下去,问江天晓:“你干嘛呢这是?”

江天晓正捧着今年的挂历。

“随便看看,”这本挂历是风景挂历,每一页都印着国内的风景名胜:“于朗忙完了,我们打算出去玩几天,我在想去哪。”

“……哦,”龙克放下杯子,顿了顿,问:“大概什么时候去呢?”

“五月?”江天晓想了想,说:“于朗说四月份他要去趟新疆,估计是没空的,也赶不上我过生日了。五月应该能忙完了吧?因为六月我要毕业答辩了,也不行。”

“……唔。”龙克却没什么表示了,低头向他的房间走去。

“龙克,”江天晓叫住他:“你有什么推荐的地方吗——国内啊。”出国玩太贵了。

“没有,我也不知道……”龙克模糊应了一句,头也不回地进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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