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盛,查一下这个叫吴东德的人,感觉不对劲。”

“好,还有?”

“我们得安排个人在医院守着,我和江天晓已经露面了,那就——韩滔,你可以么?”

韩滔还是那副憔悴至极的样子,脸色蜡黄,被于朗拧折的腿打着绷带。

“我可以。”

四人各自散开,何盛打车走了,韩滔就着伤腿去办理住院,江天晓跟在于朗身后,走在南宁的街头。

“于老师,”江天晓忍不住问出这几天以来盘旋在他心头的疑问:“我想问……何盛查到的那些信息,他是怎么查到的?”

“找关系,”于朗语气轻松:“这行做久了,什么人都认识一些。”

“噢……”江天晓暗想,于朗是不是经常被什么巨贾高官请去看风水啥的……

“走吧,”于朗扭头看江天晓,嘴角向上勾了一下:“咱们两个也有事要做。”

江天晓快步跟上,五脏六腑像泡在温水里,心肠都软了。他能感觉得到,于朗对他的态度渐渐和最初重逢时不一样了,于朗越来越频繁地对他露出微笑,耐心解释他的困惑……

到酒店,办好入住。这次有标间,江天晓和于朗一人一张床。

于朗把门窗都锁上,空调不开,江天晓一脑门的汗。

“我要把那个煞放出来,看看它的情况怎么样,你做好心理准备。”

“呃,”想起那恶煞江天晓还是头皮一阵发麻:“会、会怎么样?”

“不怎么样,有我在你怕什么,”于朗看着江天晓,轻飘飘地说:“最多是,样子有点吓人。”

江天晓深吸一口气:“没事……我不怕。”

于朗点头,没再说话。

他掏出罗盘在房间里绕了两圈,最终在窗前停下。

然后他取出朱砂,均匀地撒在桌子上,洒出一个圈。

接着他从兜里掏出符纸,两张窄窄的明黄色符纸在他指尖跳跃着,不一会儿就被折叠在一起,成了个胖墩墩的三角形。

于朗把符纸放在圆圈中央,点燃了一只蜡烛。

“江天晓,去把灯关掉。”

“好。”

江天晓抽了房卡,房间刹那间黑下来,只有于朗手中的白色蜡烛照亮一块小块儿地方,烛焰静止。

“过来,站我身后。”

江天晓心里有点发虚,快步走到于朗身后。

于朗用蜡烛点燃了朱砂中央的符纸。

江天晓越过于朗的肩膀盯着那符纸,他猜那符纸是特殊材料制成的,虽是燃起来了,却只是小小一簇火苗,缓慢地侵吞着符纸。

与此同时,于朗解下自己脖子上的吊坠——之前在工地的时候江天晓没能看清,这下看清了,那是一枚小小的暗绿色佛陀。

于朗低声说:“出去吧。”

他手一松,吊坠落进朱砂围成的圈里。

江天晓默默咽了口唾沫,抿起嘴唇,紧张地盯着那吊坠。

只见吊坠里幽幽升起一缕似烟非烟的黑影。

几秒后,淡淡的腐臭味弥漫在房间里。

那一缕黑影也变成了黑乎乎的一团——这次倒不是被压扁的尸体了。

“刘小盼,”于朗轻声叫道:“刘小盼,你知道谁是刘小盼么?”

黑乎乎的恶煞蠕动了几下,竟发出模糊的人声:“我。”

“很好,”于朗上前一步:“谁杀死了你?”

恶煞不说话了,却发出“咕叽咕叽”的粘稠声音。

江天晓的心陡然提起来,生怕下一秒那恶煞就冲他和于朗扑过来。

于朗却毫无所动,又问:“你认识韩滔吗?”

恶煞:“认识。”

于朗:“你多大年纪?”

恶煞像是犹豫了几秒,声音慢吞吞的:“十七。”

“好,”于朗看了眼桌上的符纸:“你回去吧。”

恶煞果真如于朗所言,又变成一缕黑影,缓缓流进吊坠。

黑影尽数进入吊坠的同一瞬间,符纸烧完了。

开了灯,朱砂里一撮灰烬。

“开窗户散散味儿吧。”于朗轻叹一声,有些疲惫似的,坐在椅子上。

江天晓打开窗户,才发现外面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老师,”江天晓问:“那个……煞,为什么说自己十七岁啊?”

“恶煞,虽然是比较高级的鬼,但终究不是人,”于朗闭起眼,捏捏自己的鼻梁:“相比于低级的鬼它已经很好了,起码还有意识。至于为什么是以为自己是十七岁,你可以理解成回光返照。”

江天晓想起许天霸:“那,许天霸,算什么呢?”

“她的情况比较特殊,以后有空再说,”于朗转了转脖子:“你来给我捏捏肩。”

江天晓:“……”

江天晓想,真不怪我猥琐,老师,我——我——

江天晓的双手搭上于朗的肩膀,也不知为什么,于朗身上一点汗的都没有,隔着衬衫,他的皮肤有些凉。

江天晓在于朗肩上一下一下地捏着,于朗让他再使劲儿些,他就加大了力气。于朗的身体随着他的手微微晃动,于朗的肩膀好薄,指尖稍稍向下一点,就能触到他凸起的锁骨。

江天晓只觉口干舌燥。

于朗却完全感觉不到身后人的纠结和躁动,还十分惬意似的,靠在了椅背上。

“江天晓,”于朗慢悠悠地开口:“你家人,这几年怎么样?”

“还……还行,”江天晓抬起胳膊在衣服上抹了把汗:“就是爷爷奶奶年纪大了,身体不太好。”

于朗不说话了,隔了一会儿,忽然问:“需要钱吗?”

“呃……”提到钱江天晓就有些窘迫:“就,就那样?”

“你问我呢?”于朗轻笑一声,站起来,直直看着江天晓的眼睛:“我先给你一万,你转给他们——一次性转多了我怕他们担心,你觉得怎么样?”

江天晓整个人都懵了:“啊?”

“我说,”于朗抬手,似乎想摸江天晓的脑袋,但猛地发现江天晓比自己高,只好转而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要想太多,你跟着我一路奔波,我不会亏待你的。”

于朗这么一说,江天晓更窘迫:“我……我也没帮上什么忙。”

于朗笑:“不着急,以后你能帮大忙。

“真的?!”江天晓这几天其实挺受打击的,因为他发现于朗远比他想象中强大。他们差得太远了。

“为什么骗你,”于朗把钱包从背包里拿出来,从里面抽出一张卡:“密码你生日。”

江天晓脑子里“轰”地一声:“我生日?为什么……是我的生日?”其实他更想问,你怎么知道我的生日,是专门去查过吗?

“本来这张卡就是给你准备的,”于朗语气有些不解:“有问题么?”

“没……”江天晓捏着那张薄薄的卡,觉得手指发烫:“谢谢老师。”

于朗笑笑,没说话。

第二天,江天晓和于朗没见何盛。于朗也没和他联系。

韩滔向于朗汇报了医院的情况:邱国炜的姐姐邱国芳,和邱国炜的同乡工友吴东德一起照顾邱国炜,看不出什么异常。

“看不出异常,”于朗挂了电话,慢慢地说:“这本身就很异常吧。”

江天晓:“为什么?”

“吴东德和邱国炜一样,都是出来打工的,即便他们是同乡,关系好——现在邱国炜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他姐姐也在,吴东德为什么还在医院照顾他?”

江天晓想了想,大着胆子说:“我觉得也不一定,打个比方,万一,万一吴东德是个光棍,看上邱国炜他姐姐了呢?”

于朗默默看着江天晓。

江天晓被他看得后背发毛:“我就是打个比方,于老师……”

“没事,”于朗说:“就是第一次发现,你想象力还挺丰富。”

江天晓:“……”这是夸我呢还是骂我呢。

然而很快江天晓的举例就被推翻了,何盛回来了。

他身上穿的还是前天下动车时的衣服,江天晓隐隐嗅到股汗臭……于朗也皱眉:“你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再说。”

“不了不了,”何盛从背包里取出个牛皮纸袋:“我跟你们说,这个吴东德果然有问题!”

牛皮纸袋鼓鼓囊囊的,何盛先从里面刨出一卷通话记录:“你们说好玩不好玩,有一个柳州本地的电话号码和吴东德频繁通话,但是张承和刘小盼闹翻之后,这个号码就没再和吴东德联系过了。”

“我查了一下这个号码的主人,时间太紧没捉到人,但是打听清楚了:是个二道贩子。”

江天晓后背一凉:“难道……吴东德也从工地上偷东西?”

何盛补充道:“张承和包工头关系很好,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包工头认他当干侄子。所以我在想——就算工地总是失窃,但包工头是不是,也不太可能怀疑到张承头上?”

于朗:“你有把握吗?这么离奇的事情不能乱说。”

“有没有把握试试不就知道了,”何盛手里把玩着那卷电话单:“我还查到了吴东德给家里的汇款记录,数量不小——但这也不足以成为证据,我想,我们先给他一些压力,看他会不会自己招。”

此刻江天晓还是迷茫的:“你们……已经知道事情经过了吗?”

“吴东德也从工地上偷东西,借着张承和刘小盼偷东西的掩护,明白我的意思吗?很可能是他们两方人一起偷,这事情被上层重视起来了,而张承和包工头关系好,所以,吴东德就很危险。”

“对,”何盛说:“这也是为什么张承和刘小盼发生矛盾不再偷东西之后,吴东德也不敢再偷。”

“这,”江天晓感觉快被绕晕了:“那这怎么办?这怎么找证据?”

他话音刚落,于朗手机响了。

“快!快来!”韩滔的吼声透过手机冲出来:“吴东德跑了!”

(汗臭的何盛求海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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