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靖予的表情从不自然到恢复过来，只用了两秒钟的时间，他讪讪一笑：“不是你说他跟我长得像么，被你说久了，我都先入为主了。”
“也是。”程小蛮叹了口气：“哎，要是他还活着就好了。”
燕靖予迟疑道：“你不是说他老欺负你么，为什么还希望他活着？”
“欺负归欺负，他没带恶意，而且就因为这点小事希望人去死，那多恶毒啊。”程小蛮遗憾的说：“再说了，他这个人，整体来说还是不错的。”
燕靖予神色微妙：“……怎么个不错法？”
“讲义气。”程小蛮笑着说：“而且还热心肠，虽然他总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但身边的朋友要是遇上麻烦，他肯定第一个冲上去帮忙……他就帮了我不少忙。”
“所以你才喜欢他是吗？”
“也不全是。”程小蛮怀念的说：“喜欢一个人可以有千万种契机，我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他遇难后我很难过就是了，对他的感情我有点后知后觉，他不在之后我才发现……你说这人多混蛋，他喜欢我不早说，临死之前让我不要忘了他，这算什么意思？要我一辈子都对他念念不忘？”
燕靖予：“……”
程小蛮说完又想起什么似的，扭头似笑非笑的看着燕靖予：“跟你说了这么多他的事，你不会介意吧？”
燕靖予尴尬一笑：“不会。”
“还是你大度。”程小蛮说：“换了他我早就被削了。”
吃完早餐，程小蛮换了衣服上班，临出门前她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阿姨不是让我过去吃饭么，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晚吧。”
燕靖予一愣：“今晚？”
“对啊，怎么了，不方便吗？”
“……不是，我等会儿打电话跟我妈说一声，让他们做好准备。”
程小蛮笑了：“也不用怎么准备，都快变成一家人了，就别那么生分了。”
“……好。”
其实不能怪燕靖予这么惊讶，以往无论是他还是燕妈妈邀请程小蛮上门做客，程小蛮都推三阻四不太想去，现在她的态度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变得这么主动积极，燕靖予觉得诧异很正常。
燕靖予把程小蛮送到工作室楼下，跟她挥手道别。
程小蛮上楼后站在窗前往楼下看，燕靖予刚好开车离开，她看着车消失在街角，眼神越来越黯。
傍晚六点钟，燕靖予准时来接程小蛮。
程小蛮这回没再拖拖拉拉的不肯下楼，时间一到就收拾东西下楼了。
她昨晚在燕靖予家过夜，虽然洗了澡，但衣服还是昨天穿的那套，在去燕家之前她得回家换身衣服。
她下了楼，燕靖予正在等她，程小蛮没做丝毫迟疑，上了车就说：“先去一趟超市。”
“要买什么？”
“第一次上门总得买点见面礼。”
燕靖予：“……不用这么客气吧？”
“要的要的。”程小蛮说：“快走吧。”
燕靖予：“……”
两人到了超市，程小蛮推着购物车一路挑选过去，水果零食补品，不大一会儿就买了一堆。
结账时她坚持要自己买单，燕靖予也就随他去了。
两人先回了一趟程小蛮租住的公寓。
一进门小烦就热情的扑到程小蛮怀里喵喵叫，程小蛮抱着它摸了摸：“昨晚我不在家，你是不是害怕了？”
小烦把脑袋埋在她怀里，样子看起来有点委屈。
程小蛮失笑，把小烦递给燕靖予：“我去换衣服，你帮我抱抱它，安慰一下。”
燕靖予接过，一人一猫大眼瞪小眼，最后他干脆把它放在自己肩膀上，任由它到处爬。
在屋子里转了一圈，燕靖予正准备坐下休息一会儿，肩上的小烦却突然跳下来，径直钻进了程小蛮的房间。
燕靖予连忙追过去，进了房间，看清里面的陈设后，他愣住了。
他虽然来过程小蛮的住处几次，但是为了避嫌，一直都只待在客厅，没进过她房间，程小蛮的房间布置很少女风，粉色的床上三件套，打扫得干干净净，让他错愕的是化妆台的镜子上别着几张照片，都是蔺寒宵。
他走过去摘下照片，看了一会儿，轻轻叹了口气。
这时程小蛮进来了，她刚刚洗了头，看见燕靖予这个动作也不吃惊，只是说：“不想忘了他，就把他照片放在镜子前，只要一看到这个就能想起他。”
燕靖予垂下眼睛，第一次在程小蛮提起蔺寒宵的时候表现出情绪。
“你怎么了？”程小蛮问：“介意了吗？”
燕靖予莫名其妙说了一句：“也许他让你不要忘了他，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你为什么要这么当真？”
“你又不是他，怎么知道他是随口说说？”程小蛮反问。
“……他都死了。”
“就是因为死了，才更需要人记住。”程小蛮说：“你看过《coco》吗？一部电影，人死后灵魂会抵达另外一个世界，如果在人世间有人供奉，那灵魂在就会一直存在，如果人世间没有人记得死去的人，灵魂就会消失，这个世界上除了我，没人会记住他了。”
燕靖予扭头看着她，眼里意味不明。
两人对峙了一会儿，程小蛮突然笑了笑：“抱歉，不该跟你说这些话，毕竟你是我未婚夫，站在你的立场，你肯定不希望我还对他念念不忘。”
“如果我说，我希望你忘了他，跟我好好过日子，你能做到吗？”
程小蛮摇头：“抱歉，我做不到。”
两人下楼时气氛有点僵，到了燕家，下车前程小蛮拉住燕靖予：“就算你还在生气，也不要板着脸回家，会让你父母担心的。”
燕靖予淡淡的说：“我没生气。”
“那你为什么不高兴？”
燕靖予沉默了一会儿，说：“我没有不高兴，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出来……走吧。”
程小蛮：“……”
两人刚进门，听到消息的燕妈妈就快步走出来，亲亲热热的挽住程小蛮的手：“小蛮来了呀，晚饭已经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