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楠,你真的就打算要走了?”

宋惜悦上门来的时候,苏想楠起先也是有点惊讶的。

“妈……阿姨,我……”吞回口中近乎夺唇的一个‘妈’字,苏想楠扬起唇角一丝无奈的微笑,“我只是出国散散心而已。又不是不回来了嘛。”

“唉,你这孩子就是太懂事了。”宋惜悦感慨而叹息,“都说会撒娇的女人最好命,你看看那个叫白什么的小狐狸精,光听声音就叫男的酥了骨头。你说你就这么走了,不等于说拱手把逐年让给她了么?”

苏想楠明白宋惜悦是一心站在自己这边的,她那一套接地气的说法,俗气却也充满道理。可人人都说争伤神,怒伤肝,苏想楠从竭尽全力接手爱情的那一瞬间,就没可能把这些当成一场斗争来备战。

她是真的伤不起,也斗不起。

“阿姨,逐年是成年人了,他可以选择更适合自己的伴侣和更适合自己的生活方式。我并不了解白小姐究竟是怎样的人,但只要她真心对逐年……”

“你别为他瞎开脱,那小子整个就是一猪油蒙了心!”提到这个宋惜悦就火大,“你以为那小秘书就……为啥那个狗屎运?就因为长得像逐年的前女友?我悄悄跟你说,她那个脸其实是整的!”

“啊?”苏想楠一时没能反应过来这话里的信息意图,“什么叫……整的?”

“我跟你讲,前些天那会儿我听峰屿说,逐年已经同她分手了。本来我还松了一口气。觉得那种女人么,捞一笔钱灰溜溜离开也就是了。可没想到,那天我去美容院做疗程。碰巧就撞见她了!

一时好奇跟上去,听到她跟里间的医生讲话。意思好像是,还希望自己做进一步的整容。

医生讲了好多专业性的术语,我反正也没听得太明白。但大概意思好像是说,她前几年已经动过眼角和鼻梁什么的,再要往下整,可就不简单了。风险啊,花费啊。但白雅态度很坚决,直接就说自己的目的就是想跟这个照片上的女人越像越好。

我也没看到她拍桌上的是什么照片,但也不难猜,多半——”

就是徐小优的照片吧?苏想楠听到这里,也算是明白了七八分。

“想楠,你说这女人这么处心积虑地接近逐年,是不是有点可怕啊?”

宋惜悦是做母亲的,自然首先为儿子考虑。她说她第一时间就想把这事告诉江逐年来着,可他压根不愿跟自己多废话。

“阿姨,我听说……白雅以前跟逐年是一个学校的?”苏想楠凝着眉头,沉思几分。

“这我不太清楚,也可能是?她看着年纪小,也许低几届吧。”

“白雅好像提过,说逐年是他的学长。”苏想楠想起两人初次交锋在咖啡屋里,对面女孩咄咄逼人的优越感主要不就来自于觉得她苏想楠没念过大学么?

可是她永远不会知道,徐小优每学期结束后,都会把自己的课本笔记寄给苏想楠。

那些温和的笔迹,精细的讲义,每一寸都是正能量的画面感。

在得不到林荫与阳光的花季里,苏想楠眼里看到的世界一样丰富而多姿。

“那就对了,估计她多半是早就喜欢逐年,知道他前女友意外过世后,故意把自己整得相似。唉,你说现在这小姑娘都怎么了?追求爱情也要有个程度吧?这不择手段的,简直让人觉得奇葩得有点可怕唉!啊——那个,我……”看到苏想楠的脸色微有异样,宋惜悦赶紧拍拍嘴巴,“想楠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是说你……当初和逐年……”

“没关系,”苏想楠想起那个被记者堵在房间门口的狼狈清晨,微微咬了下唇,“引起了误会,两个人都是有责任的。我……”

宋惜悦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纠结的神情和紧张的口音下,仿佛压抑了太多的难以启齿。她本来就是个快人快语的直肠子,如今这话赶话的讲到这,便是再也忍不住了——

“想楠,其实那事根本就不怪你,也……唉!我就给直说了吧,那天的记者都是我和逐年他爸找来的!”

“什么?!”苏想楠一下子从椅子上腾了起来。

“那天不是小优的周年么?”宋惜悦擦了擦湿润的眼角,“你是不知道,自从小优走了,逐年那个要死要活的颓废样子,可是把我和他爸愁的……你说做父母的,谁不盼望着自家儿子快点振作起来?可你觉得,他那个样子怎么可能还愿意跟别的女孩相爱结婚?

你也知道,你爸爸跟逐年爸爸在生意上有合作,那会儿因为一个项目,我们家可能需要点……想楠你别生气啊,我承认我们是自私了点。

一开始我听说你心脏不好本来还有点介意的,但那会儿你手术也做了,愈后也不错。人乖顺,有教养。就算有天——”

“逐年爱的人是小优,小优死了,所以是谁也无所谓……对么?”苏想楠只想放声苦笑,可又无法真实地去责怪江家父母所做的一切。

她如是聪明,如何听不懂宋惜悦口中最后吞咽回去的半句话是何含义?

有些话,再直爽也不能说出口——

就算有天,她发病死了。江逐年还那么年轻,岁月和时间交替治愈,说不定反而能让他看尽生死无常,重新燃起生活的勇气。

所以,苏想楠是个药引。一剂不需要治愈,只用于排毒的药引。

“想楠,你……妈知道,啊,阿姨知道这么做实在是有点过分了。可这么些年相处下来,我真心实意地觉得你是个很好很好的女孩子。逐年不珍惜你,我心里真的就像是亲生女儿受委屈一样难受着……

你等着,我这就跟逐年把真相说出来,我——”

“阿姨!”苏想楠一把拉住宋惜悦的手,连连摇头,“不要说了,没什么意义的呢。”

几句话就能解释清楚的误会,整整三年,江逐年都没有给自己一个机会。当偏见把罪名越摞越高,再热的心都会被凉的透透。

“可我不能就这么看着你委委屈屈地离开啊!想楠,我——”

苏想楠摇摇头,她想说,自己能够像今天这样洒脱地离开,就已经不委屈了。

“妈!”身后一声呼唤凛然响起,没有人知道江逐年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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