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父章启荣和韩秀芸也在等老头子。
章老爷子被章成梁推到门口，望着浅黄色的门，老眼泪光闪闪，喘着粗气抬了抬手。
主治医师为他打开门。
病房里消毒水的味道很重，床旁边挪仪器的护士让到一边。
“成樾……”老人由章启荣扶着，蹒跚前走，身后韩秀芸结果大儿子手指的吊瓶杆，腾出一只手抹眼泪。
章老爷子年期时是打过仗的，再难的什么没经历过，可终究是老了，看到孙子受到这般苦难，饶是没忍住，两目茫茫声音哽咽：“成樾啊……”
手碰上孙子的手指头，章老爷子顿住，在动呢。
主治医生扫了眼监护仪，吩咐道：“调高两个系数。”
不一会儿，床上的人就有了动静了，刚沉苍白的五官，眉头先是微微蹙起。
章老爷子和韩秀芸瞧着他眼睫慢慢的费力的掀动，一时还睁不大开。
爷爷扑到他肩头，轻声啜泣，“孙儿，乖孙哪。”
苍老的手背抓紧，这孩子力度大，老人喜上眉梢，回头语无伦次：“醒了！真是醒来了！一把就把爷爷的手攥得紧紧的。”
视线由苍茫混白逐渐转为清晰，头很痛，视野也在晃动。
他却转动着眼睛，在找人。
韩秀芸跟着儿子的视线左左右右看了半天，心腾腾的窜动，回头，眼睛泛红，无言望向丈夫章启荣。
章启荣默不作声。
爷爷也不做声了，眼眶里一片片的雾气，瞧着他呼吸罩下阖动的嘴，和说不出话却在徒劳梗动的喉结。
找不到。
章成樾瞪直着眼睛，不肯闭上，视线偏执的盯着床旁边的人。
谁也不给他一个答案。
身体里一股空旷，像是心脏被人挂在悬崖上，喘不上来气，血液翻涌，可浑身无力他不能动，痛已经不知道了，他的眼神冲红。
逐渐的身躯微微抽搐起来。
主治医生立刻上前。
爷爷按住他粗粝的手指，哭着告诉他：“乔丫头在呢，在隔壁，嘘，别这样，成樾你冷静，那孩子活着，就是……”
他瞳孔一动不动。
医生一个电击后，昏睡了过去。
病房里乱成一团，静不下来的是爷爷。
病房外面，许乐珉几分要冲进来，都被宋衍冷杀的眼神喝住。
“哎我得进去看看呀！三哥你老凶我，拦着我干嘛！？没准最后一面呢！”
“你闭嘴行不行，”乔贺宇难得冷声，“凑的什么热闹，老一想见的是你么，走廊一堆人排队，你也是轮到最后他才想起来的，指不定还想不起来。”
“乔贺宇！！！”
宋衍被吵得头疼，一胳膊过去，直伦得许乐珉眼冒金星。
他瞥了眼乔贺宇，“回了。这一时半会儿死不了肯定，什么情况通知我。再不回去家里的上房揭瓦了。”
乔贺宇乐得一嗤，圈子里宋衍‘辛苦’众所周知。暖暖那样的不管着，带着几个小的们能飞天遁地。
……
章成樾再醒来是第二天。
家里人相比昨天，情绪已经稳定很多。
醒过来后，他终于是听明白了，那女人没死，在隔壁，外伤不重，但就是不醒。
他能说话的时候，第一句便是质问医生，为什么不给她做脑颅全项检查，不醒，总得有个原因。
没等他发完火，母亲韩秀芸却震惊不已的带来了另一个消息。
韩秀芸攥着检查单跑过来时谁也没来得及通知。
说实话，她把事情告诉儿子后，她仍旧处在万分的惊愕和茫怔中。
这事儿还是章老爷子第一个反应过来，喜极而泣。
章成樾躺在床上，僵硬的五官，沉眉拧眉几分来钟，喘过一口气，抬头嘴唇是哆嗦的，“妈，您在说一遍。”
“傻小子！！”章老爷子擦一把眼泪，呵呵大笑，“儿媳你瞧，都二回当爹的人了，还被吓住了。”
“儿子，”韩秀芸俯下头来，眼里泪圈闪动，“这事儿妈也吓住了，不过是真的，你瞧这检查单啊，这上面的+，你看看！之前医生都在钻研丫头的脑袋，也可能是还没到时间，检查不出来，今天一给做全检，丫头怀孕都两周了。丫头这孩子体格也太棒了，这么多艰险下来，肚子还给保住了。”
“我老章家列祖列宗保佑哦！”奶奶双手合十的喃喃。
“什么保佑不保佑的？”门外，章启荣推门进来。
爷爷一拍手掌，赶紧起身，“启荣啊，我要有重孙了，不对，是我又要有重孙儿了！”
“什么？！”章启荣愣住。
章成樾面对父亲投过来的视线，敛下眼皮，拧眉，不用算，是在缅甸那次有的无疑。
这女人，倒还真给他争气。
他呼吸发紧，眼里心里都是她的模样，只恨自己现在一分都挪不了，她就在隔壁，都不能过去瞧瞧她，摸摸她的脸蛋儿，攥攥她的手指。
孩子。
她给他怀上的，又要当爸爸了吗？
可是……
他心里想的，也正是医生们接下来要讲的……
乔贺宇亲自来告诉他的，目前是检查出来怀孕两周左右没错，可是她如果不醒，胚胎却要发育，这个孩子并不是惊喜。
随时可能流掉。
章老爷子刚露出来的笑容，僵在嘴角。
一家人又都没气儿。
章成樾心情沉重，心烦，暴躁的情绪一来就不受控，乔贺宇骂了几天才把人骂醒。
乖乖配合治疗，一周过去，他终于被允许离开病床。
去见她的那天，他形象糟糕透顶。
浑身上下包着无数纱布，活像个木乃伊。
逼着母亲韩秀芸帮他把唯一露出的下巴剃掉了胡渣。
韩秀芸哄着眼睛骂儿子，“新小到大也没见你在哪个姑娘面前注意过形象！……可惜，丫头也看不到。”
一说到这儿，又都没了声音。
他甚至有点庆幸她没醒的。
如果醒着，看见他人不人鬼不鬼瘦了一圈，像个木条子摊在轮椅上，她肯定更瞧不上他。
病房里，乔贺宇让所有人都出去了。
章成樾很固执，固执的只费劲的一点一点推着轮椅，挪到了病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