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一小彼此拥抱了许久，尹星瞳脑子里的嗡嗡巨响总算消失，眼前也恢复了清明。
她用手支撑着地面，勉强坐了起来：“囡囡， 去把门关上。”
“好。”
囡囡含着泪答应了，小小的身子拼命挣扎起来去关门。
房门关上。
囡囡怕白芸芸再带人进来，还特意把门从里头锁上了。
尹星瞳看着她这幅模样，看得更是心酸。
囡囡是真的怕了。
一个几岁的孩子，就这样知道恐惧了……
她是真的不忍心，让囡囡经历更多。
“囡囡。”尹星瞳想了想，叫她，“你是不是很害怕？”
囡囡下意识堆起了讨好的笑容：“珍珠姐姐，囡囡不怕。”
“没关系的。”尹星瞳叹了口气，抱住囡囡，“在珍珠姐姐面前，你不用撒谎。怕就是怕，不怕就是不怕。”
囡囡沉默了一会，默默点头。
她的小脑袋在尹星瞳怀里一蹭一蹭，是毛茸茸的可爱触感。
可是可爱背后，谁能想到，囡囡居然要经历这样的不堪。
“那好。”尹星瞳揉了揉囡囡的小脑袋，柔声安慰她，“珍珠姐姐会尽量护着你，不让你妈妈找你麻烦了。好不好？”
囡囡听得一阵心动。
自从前几个月开始，白芸芸就从来没有停止过找她的麻烦。如果尹星瞳真的能让白芸芸冷静下来，让她们之间的关系恢复到从前，那当然是最好的。
可是，她的珍珠姐姐，真的能做到这点吗？
就算可以，珍珠姐姐应该也会很为难吧。
“没事的，珍珠姐姐。”囡囡想了想，很懂事地开口，“囡囡不怕。而且妈妈会惩罚我，也是因为我做错了事情呀。珍珠姐姐不用帮我去承担这些的。”
尹星瞳听得叹气。
她是旁观者，旁观者清。她当然也清楚得很，囡囡哪有做错过什么事情。完全是白芸芸一头热地在那里找麻烦而已……
可是，囡囡还是护着白芸芸的。
毕竟她们，是母女连心啊。
“那好吧。”尹星瞳点点头，绝了去找霍清夜告状的心思，“放心吧，囡囡。珍珠姐姐不把这件事告诉爸爸了，好不好？”
囡囡抬头看着尹星瞳脸上清楚可见的掌印，怯生生地咬着嘴唇，问：“可是，这样真的可以吗？”
“有什么不可以的。”尹星瞳一笑，“囡囡，给姐姐找条丝巾来。”
囡囡不明所以，站起来去找了一条自己的丝巾给尹星瞳。
丝巾是某个奢华品牌的儿童款，尺寸刚好完美符合囡囡这个年龄的孩子。
也就是说，对于尹星瞳这样的成年人来说，这个尺寸偏小。
不是有点小，而是非常小。
尹星瞳戴上丝巾，费劲得不行。
戴丝巾的过程里，丝巾里的金线总是时不时地剐蹭到她的伤口。尹星瞳总会小小地抽一口冷气，痛得流下冷汗。
等丝巾彻底戴好，尹星瞳已经疼得眼眶发红。
囡囡在旁边站着，看得泪如泉涌。
她是真的不想让尹星瞳受委屈。而且，尹星瞳受委屈的原因还是她……
要不是她一心不想让白芸芸被霍清夜呵责，其实尹星瞳早就不必这样困扰的！
“珍珠姐姐，不戴了，我们不戴了。”囡囡最终还是没忍住，哭着扑进尹星瞳怀里，“对不起，姐姐对不起……”
尹星瞳没想到囡囡会忽然哭泣，一时间有点惊讶。反应过来，她赶紧抱住囡囡：“没事的，囡囡。其实就算没有你，珍珠姐姐也会戴上这个的。要不然顶着两个巴掌印走出去，我得有多丢人啊。”
“可是，珍珠姐姐你挨打，还是因为囡囡。”囡囡后悔得不行，心酸得要命，“要不是囡囡不好，珍珠姐姐就不会被妈妈刁难了！”
“囡囡，你错了。”尹星瞳蹙眉，很严肃地纠正她，“你没有错。你不需要因为你妈妈打你，就觉得是自己有错。其实很多时候你挨打，都是因为你妈妈……嗯，因为你妈妈不理解你而已。”
到底还是心软。尹星瞳没有直言白芸芸的过错，只是说她无法理解囡囡而已。
很多人有一个幸福的童年，能用童年去治愈一生。
更多人没有那么幸福的童年，要用一生反过来治愈童年。
尹星瞳不希望，囡囡成为后者。虽然白芸芸为母不慈，但尹星瞳还是希望，自己能尽力去治愈囡囡。
囡囡听得一阵怔愣，抬起头呆呆地看着尹星瞳：“真的吗？”
“真的。”
尹星瞳点头，直视着囡囡的眼睛。
囡囡抽了抽鼻子，有点茫然。
尹星瞳倒也不着急，抱着囡囡让她慢慢去想。
囡囡抽噎许久，抬起头问：“珍珠姐姐，你会不会把这件事告诉爸爸？”
尹星瞳想了想，摇头：“放心，我不会的。”
她确实有把这件事告诉霍清夜的冲动。然而一来霍清夜和白芸芸关系亲密未必会站在她这边，二来，囡囡一直也不希望她把这件事告诉霍清夜。
为了囡囡，她愿意受一点委屈。
囡囡皱起了小小的眉头：“真的？”
“真的呀。”尹星瞳笑了笑，“放心吧。”
其实她刚才一气之下，动过的念头是报警。如果这件事真的抖落出去，霍家非得丢脸不可。只是那样做，对囡囡的伤害也绝对不小。所以斟酌良久，尹星瞳最终还是选择什么都不做。
囡囡重重点头，吸了吸鼻子：“珍珠姐姐，你把这件事告诉爸爸吧。”
“嗯，放心，我不会的。”尹星瞳说到一半，猛然反应过来囡囡刚才说的是什么，“……囡囡？”
“我没事的，珍珠姐姐。”囡囡故作坚强地一笑，“学校老师告诉过我们，做错了事情就该受惩罚。是不是？”
尹星瞳怔怔地点头：“是。”
“那么，妈妈做错了事情，她就该受到惩罚才对。”囡囡很用力地说，“说不定妈妈就是因为一直以来都没有受到惩罚，才会变成现在这样的。我们不能让她一错再错下去了！”
尹星瞳听得惊讶。
她也是没想到，囡囡小小年纪，居然就有这样的觉悟。
只是，成年人的世界，远比囡囡想的要复杂。
如果她真的听了囡囡的话，把这件事告诉给霍清夜，白芸芸一定会恨死囡囡的。